一路上楚王都倚著上將軍，也不肯安靜下來，揮著手指點一下哪處是新建的，孔雀台又多出了什麼。

上將軍隨著他的話，時不時應和一兩聲，還得小心把楚王哄回寢宮去歇息。

徐司宮早已囑咐侍人去取醒酒石，默默跟著他們身後，姿態一如既往的卑微。

同樣被酒意熏得有些昏沉的小劍客，飄飄忽忽隨行，回到寢宮裡後，眼前倏然一黑，便昏睡過去了。

徐司宮謝過上將軍，親自將人送出了孔雀台，面對上將軍的詢問，徐司宮據實稟告，將楚王近日來的種種奇怪的跡象，一一告訴了上將軍。

岩光湖邊，兩道靜靜佇立的人影，「上將軍，王駕雖偶有不適，但大醫官說並無大礙，祭祀大典如期舉行。」

「我知道了，拜託徐司宮照看好王上，我離開大半年，卻不知大王身體虛弱至此。」上將軍緊皺眉頭，手指摩挲著腰間那塊玉石，這是楚王親手掛上去的。

徐司宮小心應承，看著上將軍轉身離去，靜立了半晌，終是嘆了一口氣，「上將軍馬上要成為大司馬了，唉……」

果不其然，幾日後楚王並未與令尹商議，下詔封征戰歸來的上將軍為楚國大司馬，掌控全國兵權，勤王護駕。

蘇醒過來的小劍客，看著面前的詔書與印璽，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又可以自主行動了。

徐司宮小心翼翼地伺候著，這幾日楚王暴躁不已，除了在大司馬面前溫言軟語，旁人不得半句好話，連樂尹大人都被楚王好一頓訓斥。

室內息香悠悠，午後的日光半斜入窗，案幾前的楚王執筆在帛錦上勾畫，靜謐的畫面直到楚王不經心，碰倒了硯台為止。

徐司宮看見楚王愣了半天，不由上前問道：「王駕？可有不妥？」一旁的詔書與帛畫混在一起，明晃晃刺痛了徐司宮的眼睛。

帛畫上正是鳳鳥涅磐，卻是瀕死之狀，飄渺的火焰灼燒它的羽毛，卻不見新生。

小劍客醒過神來，張了張口，便道：「無事，有些晃神，距祭祀還有幾日？」

「三日後便祭春神，東君和火神，王駕可要召見樂尹大人？」徐司宮低眉垂目，安安分分的樣子。

小劍客一想到那巫祝舞就有些頭疼，但祭祀節就在眼前，又不得不繼續學。

「去吧，把香給滅了，熏得我頭疼。」如今小劍客可是不敢聞任何香料了，在睡夢中一動也不能動的感覺，太糟糕了。

「喏。」徐司宮把香爐給熄滅後，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小劍客推開窗，清風入室，把各種詭秘伎倆一掃而空，小劍客不知道是誰給的香，昏沉之際聽見了大醫官的名號，連樂尹都進獻了息香。

小劍客咬著手指發獃，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柔軟的腳步聲，小劍客趕緊肅容以待，板著一張臉。

果然，進來的樂尹眼角紅紅，卻努力平靜自己，給楚王行了大禮。

「拜見大王。」聲音也有些沙啞，小劍客有些納悶，難不成是昨日被訓斥了，心裡難受？！

小劍客有些受不了，一個大男人因為一件小事哭哭啼啼，成何體統！不知不覺受到楚王影響的小劍客，把臉板得更僵了。

有些怯怯的樂尹不見往日的恣意，乖乖地伏身大拜，小劍客有些嘆息，讓他起身坐下。

「卿為何愁眉苦臉狀？」周樣看著他悶悶不樂，忍不住心軟地多問了一句。

這下子，樂尹眼角更紅了，還有點點瑩潤之色，小劍客感覺自己好像問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大王……」樂尹帶起一絲哭腔，滿心的悲憤與嫉妒，「那公子冉欺人太甚，令尹大人竟然護著他，臣不過是……」

小劍客懂了，原來是欺負別人，沒想到被別人欺負了啊。

「臣只是不想公子冉招搖過市，令尹大人怎麼可以護著他？」樂尹一臉哀怨，顧不得自己的儀態，神情傾頹，著實有些傷到了。

滿朝皆知，樂尹大人傾心令尹大人，也識趣兒地不去招惹兩人，誰知冒出個曲陽公子冉，惹得樂尹三番兩次尋他麻煩。

小劍客安慰了樂尹幾句，便說到正事，祭祀獻舞的事情。

樂尹也端正身子，細細給小劍客講解起楚國的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