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班時，接到季宵的電話，丁念毫不遲疑的屏息接起來。

「哈，看來你很想我嘛，給我打了這麼多電話，嗯？」季宵用頭和肩膀夾住手機，用手整理領帶。

雖然季宵看不到，丁念難得沒有皺眉，聽到季宵還算正常的語氣，放鬆了許多，身體靠在椅子上，「有什麼事快說，上班時間不能接聽私人電話。」

「唉，晚上要去見一直跟隨父親的幾位股東，你也不鼓勵鼓勵我？」季宵用手將手機拿起來，站在鏡子面前，似乎還是有些不滿意。

丁念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說：「和那些長輩說話，語氣態度好一些。端正一點，別讓人家覺得你是個不知事的人。」

「我知道」，季宵難得有些嚴肅，「都是唯利是圖的人，只能先好好哄著了…」

丁念的手將手機越握越緊，半晌沒有說話，這個時候，安慰似乎沒有什麼作用。

「爸前幾天都知道了，所以想找我回去。李常務保不住了，今天見報，心臟早搏發了。」季宵似乎嘆了口氣，語氣有些不穩。

「這件事，和你無關。現在愧疚也沒什麼用了。做好你該做的事，儘力就好。我…」丁念似乎已經見到季宵臉上懊悔的表情，卻沒再說下去。

「你剛才想說什麼？」季宵問。

「沒什麼。你快去準備吧。」我等你。丁念沒有說出口。

「我是怕，爸這一輩子的心血，我沒替他守住。」季宵長呼了一口氣，有些不確定。

「你可以。他相信你，我也是。」丁念張了幾次嘴，終於說，雖然隔著電話，他還是有些臉紅了。

季宵在那邊笑了，眼睛都亮起來，「好，那我去了。拜拜。」

丁念嗯了一聲，聽著季宵的呼吸聲，慢慢掛了電話。季宵也掛了，走出房間。

丁念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五點了，還不想回去。站起來走動了一下，又查了幾次拓隆的新聞。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拿起電話打給丁懿。

「喂？」丁懿有些不耐煩，輕手輕腳的走下床，回頭看見沈楠皺起的眉，就更輕了些。

「哥，你周末有沒有時間，我想過來看看你。」丁念說得輕快。

「嗯，那我周五早點回家，你回家來吃個飯吧。」丁懿有些奇怪，自此大學畢業，丁念就很少回家，即使回來了，也待的不久，突然那麼積極，肯定是有事了，丁懿輕笑著搖了搖頭。

丁念遲疑了一下，說：「好，那我周末回家。」

掛了電話，丁念鬆了口氣。又坐下，喝了口咖啡，逼迫自己專註的工作。不知不覺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連方哲走了都不知道。醒來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除了自己的辦公室，公司只有走廊還亮著燈，把自己酸痛的胳膊抬起來甩了甩，將手機拿起來，有一條簡訊：「別在公司待得太晚，早點回去休息。晚安。」

丁念用手輕拂過這條信息，臉上有了些笑容，回覆了一條：「晚安。」揉揉太陽穴，關了燈，走出辦公室。

連著幾天都會時不時的接到季宵的電話，或者幾條說著廢話的簡訊，還有索要丁念的照片，丁念都會一一回覆，有時候季宵不回，有的時候很晚才回。丁念想，在這樣的關頭都盡量陪著季宵。雖然隔著電話，卻能感覺他一天比一天疲憊。這樣的生活，似乎像又回到了大學。似乎，也更像情侶。

季宵每天都在和拓隆的股東交涉，拓隆的股票因為這次的事情，一直大跌，已經連續跌了快一個星期，似乎根本沒有迴轉的可能。目前已經停牌。幾個由季梁生簽署動工的工程都已經停工，紀檢人員來了一次又一次，集團所有的賬目都在徹查。

季宵坐在辦公室里，瀏覽了一下今天的新聞，這些媒體唯恐天下不亂，標題取得一個比一個大，有媒體更稱，拓隆應該準備財產清算了。季宵苦笑了一下，雖然現在情況很糟糕，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但也不是沒有迴轉的餘地。

「季總，有件事您看下！」秘書拿著文件慌慌張張的走進來。

「又有什麼事？」季宵嘆了口氣，用手托著腦袋。

「這兩個星期以來，有一家公司在停牌前一直在二級市場上收購我們的股票，已經超過百分之十，目前應該是集團的第二大股東。」秘書用手推了推從鼻樑上滑下來的眼鏡，鼻頭上全是汗珠。

「什麼？！」，季宵瞬間覺得清醒了不少，「為什麼現在才發覺？」

「集團里一直在處理李常務的事，股票在二級市場上的交易一直很混亂…剛剛收到那家公司的通知，已經舉牌了。」秘書越說越慌。

「他們有意收購？底氣很足嘛。」季宵眯著眼，「那家公司的資料給我。」

秘書小心翼翼的將資料遞給季宵，退到一邊。

季宵翻看資料，看到這家公司時並沒有覺得異常，很普通的服裝加工廠，效益也並不好，但它卻是百禧的子公司。季宵一下就明白了，握著這頁資料，低低的笑出聲，秘書站在季宵身後，看著他發顫的肩膀，有些發抖，心想集團是不是無路可走了，汗水越流越多。

「幫我約一約這位百禧的總裁，請他務必要賞臉，順便告訴他，我也非常非常喜歡百禧的服裝。」季宵滿臉堆笑，露出兩排牙齒。秘書咽了口唾沫，連連點頭，飛快的出去了。

季宵搖了搖頭，拿手機翻看丁念這幾天發給他的照片，雖然大部分都不是很清晰，還都不笑，季宵還是很欣喜。趴在桌子上慢慢看，就高興起來。

想了想，給丁念發了一條簡訊：「我星期天要回來一趟，有一位股東在這邊。」

過一會兒丁念就回了，「嗯，好，注意休息。」雖然還是冷冰冰的語氣，季宵卻覺得丁念的關心，從字裡行間都傳達出來。想再跟他聊幾句，又嫌打字太慢，就直接播了過去。

「喂？」丁念的語調還是很平，聽不出情緒。

「是我。」季宵連忙說。

「我知道，有來電提示。」丁念輕輕笑了。

季宵也笑了，「唉，月末爸的解任案就要提上議程了。」

丁念沉默了一會兒，「季董事長現在怎麼樣？」

「挺好的，身體也恢復挺快的。」季宵靠著椅子，有些疲憊。

「那就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別想太多了。」丁念也舒了一口氣。

季宵將臉貼在手機上，似乎這樣能感受到丁念的體溫。辦公室的門又開了，秘書還是一樣眼神驚慌失措，大口喘氣。

季宵嘆了口氣，「我掛了，又有事情做了。」

「嗯，記得吃飯。」剛說完，聽到季宵似乎在抱怨什麼，還沒聽清，季宵已經掛了電話，丁念活動了一下肩膀，放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