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說: 卷边焦 作者:沿一 字數:3193 更新時間:2019-04-26 05:13:26
和鄭之衡的談話很愉快,雖然季宵覺得自己不在狀態,但是鄭之衡似乎並不是很在意,好像早打定主意站在季梁生這一邊,自己都還沒開口,他就自己提了這件事,還要季宵放心。
季宵雖然覺得過於順利,也沒有多在意。畢竟得到鄭之衡這樣元老人物的支持,是件好事,很多股東也會向季梁生一方靠攏。
季宵從鄭之衡家裡出來,秘書說已經訂好了明天回香港的機票,他點點頭,坐進車裡。窗外的霓虹映在他臉上,他往外望了一眼,外面只有朦朧細雨,什麼都看不清。
季宵嘆了口氣,覺得自己衝動了。可能是因為突發的變故太多,自己頭昏腦漲,心浮氣躁。很多事情也來不及和丁念交流。這件事,丁念的處理,似乎也沒什麼不妥。
只是長久以來的嫉妒爆發了而已吧。從大學時起,就嫉妒方哲對白言,從不放手,甚至奮不顧身。更顯出自己的懦弱。而自己總是在徘徊,徘徊在季梁生的希望中,徘徊在自己的感情外。
「你就送我到這裡,我去找葉然。」季宵對秘書說。秘書點點頭,在街頭放下季宵。
季宵給葉然打了電話,和葉然約在酒吧見。
他推門走進這家他們常來的酒吧。裡面燈紅酒綠,舞池裡搖晃著很多年輕男女,音樂很吵鬧,人人都在釋放自己。季宵到的時候,葉然已經在了,在角落沖季宵揮了揮手。
季宵快步穿過人群走過來,葉然點了很多酒,季宵在葉然面前坐下,神色疲倦,沒有說話,也沒有去拿酒。
「怎麼樣,事情處理得怎麼樣?」葉然咧開嘴笑。
季宵挑了挑眉,知道葉然問拓隆的事,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你是不是又和丁念怎麼了?」葉然皺著眉,突然說。
季宵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葉然,眼睛移到別處,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拿了瓶酒,沒說話。
「你們兩個到底要搞什麼?」葉然放下酒,臉上有些怒氣。
「沒什麼。」季宵並不想談,含糊的說。
「季宵我告訴你,你要是玩夠了,就別和他耗著。別讓我跟著你尷尬。」葉然用力放下酒杯,鏗的一聲,連剩下的酒都盪出來。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季宵本來就為和丁念吵架的事心煩,被葉然這麼一激,更惱了。
「你們現在這樣算什麼?季宵,丁念和你不一樣,你要的是好聚好散,他要的,是一個結果。你給不了。」葉然越說,越有些傷感。
你給不了。
這句話很熟悉。丁念也這樣對自己說過。現在回想他那個時候的眼神,似是絕望了。也是失望。原來,他一直這樣痛苦。
「你知不知道,你走的時候他是怎麼過的。可是他卻只有喝醉了,才敢喊你的名字。」葉然笑了,笑得無力,「他那個人,對誰不是嬉皮笑臉的,只有對著你,永遠冷著臉。一開始以為他討厭你,後來才發現,他是喜歡你。」
「葉然…」季宵的臉色越來越差。
「你放心,以前的事了。我和你們不一樣,不會對得不到的,苦苦追求。」葉然抬頭有些玩味的看著季宵發黑的臉色。
季宵沒有說話,只是喝酒。
「不是我不想趁虛而入。是他沒給我機會。不管發生了什麼事,現在都是證明,他愛錯了人而已。」葉然看著舞池,手搭在沙發上。
「你說什麼?!」季宵一伸手,抓住葉然的衣領,桌上的酒被他推倒了,乒乓落地。葉然沒說話,對上季宵因為酒精和憤怒有些發紅的雙眼。他用力將季宵的雙手從自己的衣領上拽下來,抬手給了季宵一拳,下手有些重,季宵沒有留神,差點倒地。想也沒想,季宵就回身和葉然扭打起來,服務生聽到動靜,急忙叫了保安過來,把兩個人被當做醉漢扔出酒吧。
兩人坐在路邊,大口喘著氣。
季宵摸了摸嘴角,已經破了。就踢了葉然一腳,「靠!你下手這麼重!」
葉然踢了回去,哼了一聲,「不打重點兒,怕你他媽的醒不過來。」
季宵沒再回嘴,站起來,順便拉了葉然一把,兩個人搖搖晃晃的走在街邊。
和葉然分開後,季宵慢慢走回公寓。雖然知道丁念肯定已經走了,但心裡,還是有些期待。進門開了燈,進了客廳。只看到丁念留在地上的鑰匙。
「你不要這裡了…」季宵輕輕的自言自語。撿起鑰匙,揣進兜里。
丁念坐在客廳里,他的長假開始了。前段時間把車借給方哲,趁機敲詐的。他手裡端著咖啡,想著要不要去哪裡玩玩兒。可是在網上看了好一陣,都沒有想去的地方。丁念每個字都看得很清楚,很仔細,就像國小生讀課文一樣,逐字逐句。因為不這樣,就會讀不進去,就會陷入漩渦里。
他眨眨眼,覺得眼睛酸澀,可能是看電腦太久了,好吧,那不看了,接下來做什麼呢,吃點夜宵好了。想著轉身往廚房去。伸手拿著鍋,卻想起以前總喜歡在這個時候賴在身上的重量。他悄悄回頭看了看,什麼都沒有。
丁念終於放棄抵抗。他的手從鍋上滑落,垂在腿邊,慢慢握緊。
其實愛情並不複雜。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故事。可是丁念和季宵不懂的是,愛情不能折中。愛過的人,要麼一直在一起,要麼永遠不聯繫。
季宵的早班機在丁念還陷入睡眠的時候起飛了。還有幾天時間,季梁生的解任案就要召開了。雖然現在把握很大,但總是有些不定的因素,尤其是百禧加入這場混戰之後。
一直約了很久,中伯鈞都不願意和季宵見面。他不知道季宵的意圖。或許季宵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許不知道。但是見他,對自己並沒有好處。
但或許是出於好勝的心理,又或者,是因為他們之間細微的牽連。中伯鈞答應在這次季宵回香港之後和他見面。
和季宵約在中午見面,雖然還早,但中伯鈞早早的就到約好的餐廳了。中伯鈞到餐廳的時候,季宵才剛下飛機。所以中伯鈞等了很久,才見季宵匆忙趕來。
季宵進來之後找了找,認出中伯鈞後,在他對面坐下,還沒坐定,就聽中伯鈞問:「你找我什麼事?」中伯鈞皺著眉頭,以此抱怨季宵的遲到。
「呵,我們現在,勢均力敵。是你沒有想到的吧?焦慮嗎?」季宵抬頭看了看中伯鈞,笑了笑,很放鬆,用手撐著頭,看著中伯鈞皺緊的眉頭。
「你讓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挑釁我麼?」中伯鈞握著座椅的扶手,有些好笑。
「我完全沒那個意思」,季宵撇了撇嘴,「我的意思是,你和我都是爸的兒子,誰做這個傳人,他都不吃虧。」季宵轉頭望著窗外的夜色,路燈已經亮起來,車流不息。
「什麼意思?」中伯鈞的身體微微前傾,眉頭還是皺著,心跳漏了一拍。
「你這麼做,無非是想讓爸知道,他有你這麼個兒子。你想擊敗他,讓他認可你,當做你報復他拋棄你和你媽媽的手段。」季宵轉過頭,眼神里少了些玩笑。
中伯鈞有些被激怒了,握著椅子的手因為用力有些發白,他沒有回話,微微低頭,看著桌沿,眉頭愈皺愈深。
「你應該也有所耳聞,爸這輩子,辜負了不少女人,嗯…,或許還有不少男人。他的真心,從來也沒給過誰。他的一輩子都給了拓隆。雖然娶了我媽,也不是因為愛她,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和你的處境是一樣的」,季宵聳了聳肩,喝了口茶,「你和我,都是因為意外來到這個世界上,對他而言,毫無驚喜。」
「是嗎?」中伯鈞抬起頭,眼睛裡帶著恨意和嘲笑。
「他確實把這些事情隱藏得很好,外人基本無從察覺。我也是因為一時好奇,加上他對我不設防,所以你的事,很好查」,季宵頓了頓,看了看中伯鈞有些發青的臉色,接著說:「你從國中開始,一直都是讀最好的學校,除了因為你成績優異以外,爸也一直在背後給你打點,他還參加了你高中的畢業典禮。到了大學,也一直是用獎學金的方式鼓勵你。」
中伯鈞有些吃驚,盯著季宵,似乎想在季宵的表情上找到玩笑的意味。可是卻隱約看見季宵臉上的傷感,只是一閃即過,如同自己的微妙的喜悅一般。
中伯鈞沒再說話。安靜的等季宵開口。
「要在資本市場站穩腳跟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你也清楚,如果你我相爭,消耗的無非是拓隆。」季宵的眼神中突然有了些厭煩。
「你想說服我?」中伯鈞始終皺著眉,不敢鬆懈。
「雖然你和爸沒什麼感情,但是血濃於水,你我都沒辦法。你也沒必要在拓隆落難時,落井下石。」季宵放慢了語速,「他一直都跟在你的成長軌跡之後,如影隨形。你有非常多的理由可以恨他,但是他也有他的難處,他這樣做,也許是對你,一種用心良苦的保護了。這些年,他不欠你。」
中伯鈞盯著桌面,始終沒再開口。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己理解。」季宵用指節敲了敲桌面,將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推給中伯鈞,拿起大衣,起身走出餐廳。
中伯鈞來這裡時,把自己包裹得氣勢洶洶,卻沒想到季宵說出了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翻開一頁,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