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 斷袖
小說: 鳳皇 作者:落萧遥 字數:2756 更新時間:2019-04-26 05:22:00
不過說到伏戩,鳳皇記得那時他跪在地上仰視那個男人,他是很高大的。一身黑色戰甲,腰間掛一把烏金劍,都是血跡斑斑,在如血的殘陽下像是修羅場里的殺神。
鳳皇從小就知道他,幾乎是聽著他的故事長大的,十五從軍,後升為副將為燕效命,累計軍功被封為大將軍,只是因為燕帝年幼無知,他便取而代之,然後開始了統一大業,到今天也只是而立之年吧。
如果不是因為他使他淪為亡國奴,鳳皇在心裡其實是有一些崇拜他的,哪一個男兒不渴望戰場廝殺,建功立業?
鳳皇用手指覆上方才被伏戩吻過的地方,似乎還有些異樣的感覺,心裡像是有蝴蝶在飛,翅膀略過胸口,癢癢的,有點悶。
他到底是想做什麼?只是為了逗他麼?可他眼中那一點說不上來的情緒又是什麼?
他抬起頭看看天,雲很淡,一點一點流過天際,像是人生漂浮不定,偶有新燕飛過,不知天大地大何處為家。
「公子。」他聽到有人喚他,原來是李欽,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一旁向他行禮的小宮女,「陛下說這衣服,您得親自洗。」
鳳皇無語起身,向小宮女道了謝,便學著她的模樣搓起了衣服,好在墨點已經被小宮女洗凈了,也不算難嘛。
他有些得意,儘管幫亡國讎人洗衣裳是一件十分屈辱的事……是了,屈辱。
一邊在心底咒罵伏戩,一邊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李欽只聽見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音,艱難的扯了扯嘴角,怎麼看,自家主子都有一種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啊!
鳳皇無奈地看著李欽露出一點笑意,「洗壞了。」
那笑里分明有一種狡黠,看的李欽心裡莫名就有種歡喜。
美人的笑總是讓人高興的吧,何況這還是鳳皇進宮後第一次笑。
李欽突然有些明白了,或許這才是主子的真正目的。
鳳皇的那個笑極淺極淡,卻讓人回味無窮,在陽光下,幹凈得讓人恍惚。
伏戩拿著那件被鳳皇糟蹋了的衣裳,舉起來細細打量,笑著對一旁的李欽說道「洗的倒是不錯。」
「陛下,這大多是公子讓小宮女洗的。」
「你當孤傻麼?」伏戩甩給李欽一個白眼,「不過,這袖子上的裂口一定是他弄的吧。」
「……確實如此。」李欽冒汗。
「弄破孤的衣服,想必他很開心吧。」
李欽估摸著伏戩的心情還是很好的,於是一改先前的謹慎,笑道「那是,公子他笑了。」
「哦?」伏戩的眸中突然就溢滿了溫柔,「他笑了?孤……從來沒有見他笑過。」
李欽一下子不知如何作答,他總覺得,自從陛下把公子帶回宮後就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的就出神,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只要公子在跟前,陛下的心情也會變得很好,雖然陛下他待下人都是極好的,可是對公子,卻分明是不同的。
陛下他……是對公子上心了……
「李欽?」
耳邊突然傳來威嚴的一聲,李欽猛地回過神來,「奴才在。」
伏戩眉頭略皺了皺,卻並沒有影響心情,「孤方才問你,公子他笑起來是個什麼樣?」
「這……奴才說不上來。」李欽感覺自己又開始冒汗了,尤其在感受到伏戩突然之間冷下來的氣場後,李欽慌得跪下「奴才真是愚笨,只是公子天人之姿,奴才真不知怎麼描述,只怕會辱沒了公子。」
伏戩竟然輕笑出聲,「孤這些人裡頭,就數你機靈。」
然而李欽太過了解伏戩了,從他的語氣中都能體會到他的心思,他知道,伏戩其實是有些失落的,便出言安慰,「陛下,來日方長,公子以後笑給您看的時候多著呢。」
「他恨我還來不及呢,怎會對我笑?」
恐怕伏戩自己都沒有發覺,他用了尋常百姓才會用到的一個「我」,李欽臉色變了變,又聽伏戩道「李欽,你說,我這是怎麼了?」
伏戩現在是迷惘的,或者說他其實很清醒,可正因為太清醒了,所以反而不知所措。
李欽畢竟跟在伏戩身邊多年,道:「陛下是對公子上心了。」
伏戩良久沒出聲,是的,他對他上心了,或者說,他喜歡上他了。
那個倔強驕傲的孩子,那個哪怕跪在地上也不甘心屈服的孩子,那個敢正視他甚至嘲諷他的孩子,那個總是莫名憂傷的孩子。
只是……「李欽,這樣對嗎?」
李欽無言,對或是錯,誰能分說?
「奴才希望陛下能高興。」
伏戩輕輕搖了搖頭,都說人生得意須盡歡,可世間事又豈能事事如人意?此刻的盡歡也不過換來往後無盡的痛苦糾纏。
「罷了罷了……你退下吧。」
李欽不懂,什麼罷了?是陛下要對公子死心了還是他的回答讓陛下不滿意了?
「陛下,這衣裳也不能穿了,奴才拿去扔掉吧。」
「鳳朝小皇子,傾國傾城第一人洗的衣裳,世間能得幾件?」伏戩將衣裳收入懷中,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
「那……」
「孤自己收著吧。」
李欽告了退,卻突然想起一件正事來,又回身,「奴才想起來了,皇後娘娘說您已多日未去後宮,有些擔心。」
「孤多久未去過了?」伏戩聽到這話,語氣沉了下來。
「稟陛下,從南征後您就未曾去過。」
是了,南征回來後一門心思只撲在鳳皇身上,哪有心思涉足後宮?
「知道了。」
李欽知道伏戩現在不太想提這事,也不敢多言,默默退了出去,只是心裡長嘆,恐怕皇後娘娘又要怪他辦事不力了。
這邊李欽剛走,鳳皇就走了進來,彼時伏戩正看著衣裳發愣,看到鳳皇,竟然就那麼站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鳳皇被他看的不自在,只得開口道「你拿著那件破衣裳做什麼?」
伏戩又過了一會才算回過神,笑道「沏茶壞了我的茶,研墨砸了我的墨,洗衣裳撕了我的衣裳,我在想還有什麼事是你能做的。」
鳳皇眼角抽抽,無言以對。
伏戩沉默了一會,不知想了這什麼,突然笑得很邪門,「撕壞衣裳也罷了,卻偏偏撕了袖子,你莫不是想讓孤做個斷袖?」
鳳皇未解其中深意,滿不在乎的道「袖子斷了又如何?左右你多得是衣裳。」
「鳳皇當真覺得斷袖無妨?」伏戩笑著走向鳳皇,鳳皇也不閃躲,不過大約也明白了他說的「斷袖」恐怕是別有意思。
伏戩站在他身前,將衣裳披在鳳皇肩上,竟然垂到了地上,伏戩握住鳳皇的肩,在他耳邊道「別忘了是你逼孤斷袖的。」
鳳皇已被他嚇到了,想逃跑時已經太晚,伏戩吻住了他的唇。
不同於上一次的蜻蜓點水,這一次伏戩是動了真格,舌頭入侵到鳳皇本就不大的嘴中索取著。鳳皇自然是不願的,奈何雙手被伏戩抓著動彈不得,只能用舌頭阻止伏戩。這卻誤讓伏戩以為他在回應他,吻得更加用力,像是要把鳳皇整個吸幹。
鳳皇已經沒有力氣了,整個人都要窒息了,伏戩在這時放過了他的唇。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而伏戩正專註地看著他,眼神深邃,呼吸沉重。
過了好久,鳳皇才能開口,「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伏戩不答,勾起一抹危險的笑,鳳皇還沒能反應過來就已被他壓在了床榻上。
「伏戩!」他驚呼一聲開始掙扎,卻聽伏戩帶著沉重呼吸的一聲「別動,不然可怪不得我了。」說著又緊緊地抱了鳳皇一下,他不敢再動了。
伏戩也不知在做什麼,只是圈住鳳皇,呼吸越發沉重,過了許久才在鳳皇耳邊發出一聲滿意的嘆息,抱鳳皇的手也鬆了些。
鳳皇小心的動了動手然後猛然發現了什麼,他總算是知道伏戩方才在做什麼了,整張臉紅了個透,說是羞得,更像是氣的。
「伏戩!你無恥!」
伏戩面色潮紅,笑了笑,忽視了鳳皇的憤怒,「現在你知道我想怎樣了?」
「你……」鳳皇氣的說不出話來,一把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伏戩便匆匆逃開了。
伏戩拾起他落在床榻上的那件衣裳,錯便錯了吧,到現在,也只能繼續錯下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