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時辰離早朝也不遠了卻偏偏要連夜來回報，看來，不是事關緊要就是這件事不能伸張。

猜到這一點，鳳皇更不想聽了，雖然從小就接觸朝堂上的事，他本身卻並不喜歡那種一句話顛來倒去反覆斟酌的感覺。

可是，一句「先鳳朝」卻恰好落入他耳中，鳳皇頓時感覺清醒了。

「先鳳朝亡國已久，陛下為何要在此時提防南越？陛下遇刺實屬偶然，臣並不覺得南越有此等能力。」

其實在遇刺後伏戩仔細想了想，才發覺那件事透著說不出的詭異。刺客明明是將箭對準了鳳皇，卻在他擋在鳳皇前面時才放箭，難道只是失誤嗎？況且，他帶鳳皇離開卻什麼也沒說，又真的只是因為季臨風帶人趕到所以沒有時間嗎？最重要的是，他很清楚的知道，鳳皇就是鳳朝傳聞已死的小皇子。

知道他出宮的人不少，可知道鳳皇身份的人除了他兩個皇叔，就是之前被他打發了的南越王了吧。

南越王為人陰險，他才不信他會那麼輕易的就相信鳳皇死了，或許這就是他在試探。所以他才會派出最信任的季臨風去南越調查。

「孤自有道理，你辛苦了……」即使是季臨風，事關鳳皇，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過，季臨風說的對，他出宮實屬一時興起，南越是不可能預料到的，除非……

伏戩與季臨風對視一眼，很明顯他們兩人都想到了最為關鍵的一點——內線！

「陛下，可要臣清查宮人？」

伏戩沒有回答，事情過去已久，若此時大肆清查，只怕會惹得人心惶惶，「陛下，臣還是覺得，陛下身邊的那個奴才最為可疑，否則何以事事指向他呢？陛下可有調查過那奴才的來歷？」

「孤說過，不許牽扯到他，他的事情，孤比誰都清楚。」聽到季臨風還是懷疑鳳皇，伏戩有些不舒服，語氣也冷淡了許多。

季臨風發覺了這一點，也不敢多說，伏戩不忍讓出生入死的兄弟如此尷尬，放軟了聲音，「長樂侯和安樂侯，沐雲怎麼說？」

「沐雲近日也出息了，他說兩位侯爺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伏戩沉吟片刻，「你怎麼看？」

「臣以為，兩位侯爺雖是先鳳朝皇族，可是既已歸順，沒有道理在此時謀反。」

「孤知道了，你讓沐雲多盯著些。」

鳳皇聽到這裡再不能淡定，原來，伏戩還是有疑心的。也對，自古君王多疑，何況是前朝貴族又身處高位，自然要更加提防。

只是，他既然懷疑他的皇叔，那是不是，也在懷疑自己呢？

在他對他笑的時候，在他溫柔的說話的時候，在他寵著他的時候，甚至，在兩人交歡的時候，他是不是也用一顆布滿了疑慮的心對著他呢？

鳳皇起身，卻弄倒了床邊的腳踏，在寂靜的夜裡顯得突兀。

季臨風看向了裡間，伏戩有點尷尬，「無事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早朝也不用來了。」

季臨風告了退，伏戩看向帷幔深處，眼神突然就變得溫柔。

走進裡間，鳳皇坐在床上，定定地看著他，一身雪白的衣裳，黑色長髮披散，容顏絕世，在昏暗的燭火下像是夢中的人。兩人就這麼對視不語。

許久，伏戩才道，「醒了？」

鳳皇沒有回答他，只是告訴他「我皇叔不會謀反。」

伏戩挑眉，示意他說下去，「他們那時候既然能把我捆到你面前，就可以知道他們要的不是家國大義，而是榮華富貴。所以，那時候歸降，如今絕不會謀反！」

「就這些？」

鳳皇看著他淡漠的眉眼，緩緩道，「如果你懷疑他們，是不是也懷疑我？」

伏戩看著他，就只是看著，鳳皇被他看得有些害怕，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壓著他有些難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伏戩才道，「那事過後朝中懷疑你皇叔的人不少，我讓季氏兄弟去暗查，也是不想讓他們落人口實。」他勾起一抹笑，「說實話，我一點也不擔心他們會謀反，就算有那個心，能用自己的侄兒換得苟且偷生的人也不足為慮。」

鳳皇聽他提及前事，原本已經暗淡的眸子更加無光，「就算他們曾背棄我，也依舊是我的親人。」

「你放心。」只是三個字，可是伏戩說得無比鄭重。

鳳皇有些感動，然後腦中漸漸回想起了什麼，「你從不懷疑他們，也就是說，你方才是在戲弄我？」

嗯，他的小奴兒總算是反應過來了，伏戩再也掩不住眼中的笑意，雖然沒有說話，在鳳皇看來卻顯得更加可惡。他站起來想要撲上去打他，卻不想腿有些軟，一個踉蹌竟直接摔進了伏戩懷中。

軟軟的，一點也不痛，反而很溫暖，可是這個人說出的話是:「這是你第一次投懷送抱，孤很是驚喜。」

鳳皇抬頭看他，笑得狡黠，賭氣推開了他，奈何腳下無力，向後仰倒，被伏戩一把撈進懷中，「小心著涼。」

說著，抱著他回到了床上。

兩人窩在一床被褥里，鳳皇的頭靠在伏戩胸前，連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擁抱，卻是極少的一次不帶任何情慾的，純粹的擁抱。

伏戩的手攬住鳳皇的腰，輕輕撫摸他的背，像是哄孩子入睡那樣溫柔，而鳳皇在他的輕撫和篤定的心跳聲中，原本浮躁的心也漸漸安定。

很突兀的，伏戩道，「明兒我不能陪你了，米絲懷著孩子辛苦，我要去看看她。」

鳳皇不知怎的又想起了白日里那位大臣的無心之言，「我不過是你床上的其中一個人，這些事，你本不必和我說。」

「你和她們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我說過，你是我心愛之人。」

雖然鳳皇這個問題在伏戩看來有些蠢，可是心裡還是歡喜的，他這麼問，至少說明他還是在乎的，至少可以讓他知道，這個人心裡是有他的。

「那朱流光呢？你愛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