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李欽又喚了一聲，伏戩很不爽，只想找個機會收拾李欽。

其實李公公也是很委屈的，他也知道自家主子和公子一定在做些什麼不能被打擾的事，那是斟酌再三才敢推門而入。進了屋又發現兩人在裡間，那更是想出去。奈何季臨風實在是沒有耐心，他聽了聽裡間沒什麼動靜才敢出聲。

鳳皇撐起身子給他理了理衣裳，「你去吧，我睡一會。」

伏戩看到鳳皇這幅體貼的模樣，嘴唇紅腫，忍不住攬過他又來了一個深吻才出去。

這裡鳳皇摸摸自己的唇，不曉得自己這是怎麼了。

季臨風來是為了兩件事，一是南越聽說伏戩要為先鳳朝主持祭祀，散布流言，說是鳳朝小皇子壓根沒死，而是深得伏戩寵愛。二是秋狩時北奴或許會派使臣來覲見，北奴皇後是先鳳朝公主，恐怕沒那麼好應付。

這些事原本不該是季臨風管，可他卻一一做來不見半分不自然，可見伏戩對他的信任程度，只怕古往今來都少有。

「北奴之事不足慮，宇文恭當日既然不肯發兵救援，如今也不會重提舊賬。只是，南越……」

這個南越王究竟在搞什麼鬼？

伏戩幾乎已經確認南越王必然是知道鳳皇還活著，可是，他這一番動作實在是太詭異了。

「臣問陛下一句，鳳朝小皇子，究竟在哪裡？」

伏戩一驚，季臨風眼眸中分明有一種鋒芒，讓他陌生的鋒芒。

「他已經死了。」

「陛下，臣要聽實話，究竟是死了，還是真的被陛下萬般寵愛著？」

看來，季臨風也起了疑心呢。

伏戩看著他，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告訴他，「孤說他死了，他就是死了。」

季臨風也不知是信了還是不信，只淡淡道了句，「臣告退。」

鳳皇真的就這樣睡了一個上午，等伏戩喊他起來吃午飯時頭髮亂蓬蓬的，令人發笑。他瞪了捂嘴的阿福一眼，伏戩忍著笑說，「沒事，其實也不是很醜。」

不是很醜？那你笑個鬼啊！

鳳皇氣鼓鼓的，一句話也不想再多說。

飯後，一個人就回了西配殿，伏戩跟了上去，把他按到了鏡子前，親自拿起了梳子。

雖然已經很輕了，可是頭髮實在太亂，鳳皇還是忍不住疼得咧嘴。

「忍一忍。」伏戩道，看著鏡子里的鳳皇，長發散落，眉眼精緻，不覺得就出了神。

「伏戩？」等鳳皇喊他的時候，頭髮已經梳得差不多了，可伏戩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聽見鳳皇的聲音，伏戩笑了笑，「家鄉的老人說，丈夫給妻子梳頭要一梳梳到底，才能一起走到頭。」

鳳皇微紅了臉，「你的妻子是朱流光，你為她梳過頭嗎？」

蒼天為證，鳳皇這個時候半分醋意也沒有，雖然他不喜歡朱流光處處針對他，可是對她對伏戩的那份心卻是大大的敬佩。

「沒有，你是第一個。」

鳳皇沒有說話，伏戩道，「鳳皇，我一輩子都不要放開你。」

「一輩子？」鳳皇冷笑了一聲，「一輩子長的很。」

「有你在，一輩子我都嫌短。」

看伏戩說得忘情，鳳皇不覺也動了情，「那怎麼辦？」

「那就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把你留在身邊。」

「可是我聽說，人死了是要喝孟婆湯的，喝了就全忘了，你哪裡還會記得我？」

伏戩俯身擁住鳳皇，在他耳邊說，「那你知不知道忘川河？不想忘卻前世的人可以跳入忘川河，過一千年再轉世，就會記得前世最愛的那個人。鳳皇，你等我一千年。」

「怎麼等？」

「你安安穩穩過你的人生，一千年後，我去找你。」

可是，沒有你，我害怕。

沒有你陪伴的那一千年，我忘記你的那一千年，我要怎麼過？

鳳皇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他知道，他好像，真的愛上伏戩了。

他轉過身抱住伏戩，靠在他胸前，聽他的心跳，只感覺慌亂的心也漸漸安定。「我要你抱我。」

「多大了還撒嬌？」伏戩笑著抱住他。

陽光斜斜的，在地板上投下雕花木窗繁複的花式，或許，歲月靜好，也就是這個樣子吧。

「秋狩，我皇叔去嗎？」

「我讓他們去金陵主持祭祀，這次不去了。」

南越王不是散布流言麼？他偏讓鳳朝貴族去主持祭祀，這樣，就是他伏戩體恤前朝，而不是寵愛什麼已死的小皇子。

鳳朝小皇子，就在他懷裡，是他，又不是他。

以前的那個小皇子像只雛獅，莽撞又大膽，如今卻乖巧了不少，眼角眉梢處處風情，讓他不自覺就……

「伏戩！」鳳皇提出了抗議，原來，伏戩的手又不知往哪裡去了。

「就一次。」伏戩摸摸他的頭。

「現在是白天。」

「怕什麼？要是有人敢來我剁了他。」

「可是，我很累……」

床帳里已是一片旖旎春色。

日頭偏西了，伏戩就在西配殿賴了一下午。顧慮到鳳皇年紀小，真的吃不消，伏戩也只是抱著他，有時候說說話，有時候什麼也不說。

「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麼總是不願意見到你皇叔？」

這個問題，伏戩已經問過一次了，鳳皇沒有肯回答。這一次，他只是遲疑了一會，便道，「我害怕。」

「怕什麼？」

「每次，我見到他們，我都會想起我的父皇母後，如果他們知道我……我怕他們會不要我。」

伏戩愣了愣，沒想到鳳皇會這麼想，有些心酸。他變得越來越敏感，只怕也是因為這個。

當年尊貴無比的鳳朝小皇子，背負著皇族榮辱的傳人，卻成了仇人的孌童。任誰都難以接受，何況鳳皇是那麼的驕傲，就是因為驕傲，所以他在意世人的眼光，就是因為在意，所以他不敢坦坦蕩盪的和伏戩在一起，在聽到旁人或有意或無心的話時也才會氣惱。

伏戩抱住了他，「還記得你為什麼會成為我的人嗎？」

鳳皇回憶了一下，最初，是因為伏戩他喝醉了，強要了他，後來……

「是我逼你的，用你鳳朝的祭祀逼你，鳳皇，你為了鳳朝犧牲了這麼多，他們會知道的。」

伏戩，他不明白，鳳皇最痛苦的，不是因為他成了他的孌童，而是因為，他已經愛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