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戩不知鳳皇是真心還是假意，只是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從什麼時候起，他已經猜不到他在想什麼了。是鳳皇成長的太快，還是他太粗心？

怎麼有一種要失去他的感覺呢？

「伏戩？」鳳皇扯了扯他的衣角，伏戩才知道鳳皇已經叫了他好幾次了。

伏戩看到他皺著眉，急忙問道，「怎麼了？不舒服嗎？」

鳳皇搖了搖頭，「我之前心情不好，你是不是難過了？」

伏戩愣了愣，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他接著說，「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你別怪我。」

「怎麼會？」伏戩露出了最輕鬆的笑容，抱住了他，「小孩子總有自己的心思，我生什麼氣？」

「我才不是小孩子，你別倚老賣老。」鳳皇也抱住了他。

伏戩沒有想到他會來回抱他，眼眶竟然有些溫熱。

鳳皇閉著眼，等了很久，略有些小心地問道，「你為什麼要把我的身份告訴他們？」

「不這樣的話你就要因為穿鳳衣被處死了。」伏戩不做他想，坦然回答。

「可這樣的話，我就要被天下人鄙夷了，你的名聲也不好聽。」

「那又有什麼了不起？」伏戩摸了摸他的頭，「我不在乎。」

「伏戩，我在乎。」

伏戩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鬆開了他，果然看見他的眼睛紅紅的，不知道怎麼了。

「現在全天下的人都在笑話我，我把我鳳朝的臉面都丟盡了，你讓我怎麼去面對……去面對……」

「鳳皇，我說過這不是你的錯。」

「那又怎樣？你的皇後，你的大臣，所有人都只會說是我的錯！」

「可是……」伏戩彷彿下了決心，「不這樣的話，南越肯定會有其他動作。」

果然，要說關鍵了嗎？鳳皇微不可知的牽了牽嘴角，臉上卻還是那樣的委屈。

「南越王一直想要你，他既然喜歡在暗地裡辦事，我就偏告訴天下人你是我的人，看他還怎麼下手。我不允許你離開，任何人都不能讓你離開。」

「為了讓我留下，你就要毀了我所珍視的東西？我為什麼一定要留在你的身邊？」

這句話鳳皇有點失控，伏戩一時竟然沒有反應過來。等他找到自己的聲音的時候，卻是冷冰冰的一句，「那麼，你真的要離開？和南越王？」

為什麼他不能一個人呢？難道他只能依附別的男人嗎？難道他就不能靠自己堂堂正正地行走於天地間嗎？

鳳皇也不再說什麼，只是離開他幾步，「紗布也拆了，我還是回西配殿吧。」

「等等！」伏戩一把拉住了他。

鳳皇抽出了自己的衣服，「我們還是好好靜一靜吧。伏戩，我對你而言，究竟是什麼？」

他不等伏戩回答，快步離開了正殿。

伏戩好久才握住手中的空氣，笑得有些凄涼。

我說過，你是我心愛之人，可你，為什麼不信呢？

這是他們第二次爭吵，不，他們沒有爭吵，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呢？

阿福也不明白，他和李欽都知道他們二人又鬧彆扭了。可上一次還知道癥結在什麼地方，這一次卻連說和都沒法說和。

可怕的是，伏戩和鳳皇都和往常一樣，一個在西配殿看看書，煮煮茶，一個在東配殿批閱奏摺，會見大臣。沒什麼兩樣，甚至連情緒都沒有什麼不正常，只是再沒見過面。

他們沒什麼不正常，旁人又怎麼再去摻和？罷了罷了，只等他們自己想開就好了。

有了李欽的吩咐，阿福也不再多嘴，只是像平常那樣伺候，只是多了幾分小心。

因為鳳皇的容貌已毀，料他肯定是不痛快。

多好看的一張臉，就算是神仙也比不上，只是可惜了……

阿福自個兒盯著鳳凰胡思亂想，不知怎的他倒覺得鳳皇比之先前更吸引人了。

如果說之前的鳳皇是頑石，如今已而是美玉。

多了幾分氣度，襯得他整個人都像玉石一樣發出柔和的光芒，只是有點難靠近了。

阿福還是喜歡以前那個略有些頑劣卻天真自然的小公子。

「阿福？怎麼了？」鳳皇一抬頭就對上了阿福的目光，有些疑惑。

阿福笑了笑，「奴才看公子比以前沉靜了許多，顯得更好看了。」

「你傻呀？」鳳皇只是勾了勾嘴角，「我都這麼丑了，哪裡還好看？」

是錯覺嗎？阿福竟然覺得鳳皇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甚至，還有幾分歡喜。

歡喜是有的，一來不會有人再說他是以色侍人，二來……愧疚總比喜歡靠得住。

「公子，奴才看您這幾日也悶得慌，不如出去走走吧。」

阿福以為鳳皇突然有些暗淡的眸光是因為無聊了，鳳皇原本沒有這個意思。不過經他這麼一提，也發現自己的確太久沒出屋子了，出去走走也好。

接連又下了幾場雪，長安宮粉雕玉琢倒是景緻不錯。

鳳皇隨意走著，忽然想起了舊年的梅花，步子便邁向了梅園。

花還是一樣的，只是心境早已不復從前，說來也只不過是一年時光。

鳳皇自嘲地笑了笑，這世事尚且反覆無常，何況是人心呢？

走著，鳳皇倒想起了伏戩，當年……怎麼用這種話當年的口氣了？一年前，他就是在從梅園回去後把自己徹底給了伏戩。

突然聽見了人語，前面走來幾個嬪妃，看著裝位分也不高。

鳳皇也不說什麼，自然而然地繞開了她們，不想招惹到那兩個嬪妃。

一時間，天地間只剩下踩在雪上的沙沙聲和梅花落雪的簌簌聲。

不近不遠，剛好可以聽到那兩個嬪妃的談話。

「你說陛下這是怎麼了，寵著一個男人也罷了，居然還是前朝餘孽，當真不怕天下笑話！」

阿福站住了，扯了扯鳳皇的衣角，鳳皇卻擺擺手，這種話聽的也不少了，怕什麼？

兩個人也不想躲，就站在那裡大大方方的聽牆腳。

「誰讓人家有那樣一張臉？你看他長得那樣一幅狐媚的樣子，自然有什麼媚術去勾引陛下。亡國賤奴，為了活命什麼事做不出來？」

「說的也是……」

「不過我聽說，他的臉已經毀了。」

「當真？」那穿黃衣的張貴人笑了笑，「這下可好，沒了那一張臉，看他怎麼去勾引陛下。」

穿綠衣的劉貴人點點頭，「可不是，身份低賤，又生不出孩子，失寵是遲早的事。」

兩人相視一笑，為著那奴才她們受了多少委屈！這下可好了，總算可以出一口氣了！尤其是在她們看到鳳皇就站在那裡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