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滅手裡的煙，夏軍從地上起來邁過那些文件雜物，拿起小劉放在門口的資料隨意的翻了一遍，這一翻不要緊，卻讓他發現一張有些眼熟的照片。

那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頭髮微微花白整齊的梳著一個背頭，穿著考究的黑色中山裝，手裡握著一根包金楠木拐杖，照片是他正在上車時偷拍的，本來這些都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仔細的看一下就會發現那輛黑色賓士里座還坐著一個人，雖然車裡的人沒有露臉但卻還是被照到了半邊身體，夏軍很輕易就認出那隻放在車座上的手就是尹斻的手！

他是記得尹斻特別喜歡的幾塊手錶的，更何況那隻手的每一絲皮膚他都太了解了，這絕對是不會認錯的！

那麼這個犯罪嫌疑人是……

他拿開照片，開始看資料。

肖文進。

一看到這三個字他就想起來了，這個人是本市的巨頭，雖然算不上世家但卻足以在S市隻手遮天，他為人很低調，甚至從未出現在媒體面前過，喪妻喪子，如今鰥居。

尹斻是怎麼和這麼一個人攪在一起的？

雖然心裡有些疑問，但是肖文進的嫌疑卻是最大的，因為重點監視的幾家歌舞廳以及夜場都是屬於他名下的財產，有幾個甚至曾經是查出過不幹凈的東西來但是被壓下來了而已，夏軍之前不和這些人打交道，因為他既不是緝毒組也不是打黑組的，掃黃的事情更用不著他，以前抓捕的犯人都是些草莽，像肖文進這樣的大魚他還是第一次接觸。

他突然想起來尹斻的背景，剛才的那些疑惑就得到了解釋。尹斻是來自世家的，雖然如今有些沒落了的意思，但是結合一下現有的材料倒是能理解出一些裡面的貓膩了。看來這個肖文進和尹斻該是生意關係，據他所知肖文進一直都是個清白生意人，道上曾傳聞說他年輕時有黑社會的背景但是從未被證實過，反而是尹斻，借著家裡白道的背景當擋箭牌，實際上暗地裡做著黑心買賣，光他所知道的那些就夠槍斃十幾回的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夏軍不得不慎重一些，尹斻應該是還沒有被暴露，但是這個肖文進卻是成了靶子無疑，雖然他還不能太確定這兩個人的合作關係到了哪一步，但無論如何這件事為了尹斻還是為了他自己，他都必須提醒尹斻。

夏軍拿上外套跑出去的時候小劉想要問一句去什麼地方，卻還來不及說就發現已經沒了人影，他站在原地放下手看著夏軍消失的方向嘀咕道：「辦公室到底收不收拾啊……」

身側經過的同事看他一眼，搖著頭走開，這新來的孩子就是實誠兒，其實夏隊的這種風風火火大家早就已經習慣了。

副隊方泉聽說夏軍又跑出去不知道要做什麼，在座位上皺了皺眉頭，但還是叫小劉去辦公室把那些翻騰出來的東西物歸原位。

他對夏軍這個隊長的情感有些複雜，對方年輕有為能力很強，但是總感覺一些地方很彆扭，也說不出來具體彆扭在什麼地方。當警察時間久了難免會有些疑神疑鬼和陰謀論的，這也無可厚非，但願是他想多了吧。

夏軍這時還並不知道他的副隊正在琢磨他，在街上打了輛計程車就直奔尹斻那裡，這瘋子的落腳點比老鼠洞蟑螂窩還多，大到郊區的別墅和市中心的洋樓、公寓，小到弄堂胡同里的巴掌大的即將拆遷的危房，應有盡有，只有他想不到的沒有尹斻辦不到的，這些地方夏軍不是都去過，但是總有幾處是尹斻自己常住的他知道。

趕到金井區那棟公寓時天已經黑了，街上人開始多起來，下班的人和放學的孩子在道路兩邊穿行，街燈一亮就預示著這座城市即將要開始夜世界，夏軍刷了門禁卡坐上電梯，今天他帶了尹斻家的鑰匙，他預感尹斻是在這裡的，當然，他這麼想也是因為不希望自己再多跑幾個地方。

尹斻的手機從來都不要指望暢通，他不是在通話中就是不在服務區，再要麼就是關機。夏軍知道他還有一部專門工作用的，但他沒有除了尹斻私人號碼以外的號碼。

無奈的長嘆一聲，看來他的分量還真沒自己以前想的那麼重啊！

開門，落鎖，一進門就聽見了一陣斷斷續續的聲音，有些尖銳，伴隨著間歇的呼喊。

「啊！啊啊！真爽！」

是一個男人的叫床聲，但是聽起來不像是尹斻的，這個聲音有些故意為之的媚意，顯得妖里妖氣的。

「啊！用力，用力！好爽啊！」

快步走到聲音傳來的地方，夏軍一把推開主卧室的門，「碰」的一聲，驚得盤腿坐在床上的人肩膀一跳，同時差一點拿出床頭櫃的刀飛過去——尹斻坐在卧室的床上，面前放著一台筆記本，那些活色生香正是從電腦里發出來的，他的一隻手還拿著一根吃了一半的香蕉，還沒等夏軍反應過來，半根香蕉帶著香蕉皮就直衝著他的面門飛了過來，砸在了臉上後落地。

原來是正好撞到了人家在看毛片，這烏龍……夏軍抹了一把臉，感覺自己眼皮都跳起來了。

「你今天吃錯藥了吧，來就來吧，敲個門能死！」

「你才吃錯藥了！」

夏軍邁過去腳下的香蕉注意不踩到，他怎麼也沒想到尹斻第一次拿東西扔過來不是煙灰缸或者匕首什麼的，而是吃了一半的水果，「這麼早就他媽的發騷，我記得今天早上你一直喊著不要了不要了的，怎麼，現在腰不疼了？」

「去你媽的，我後背疼，你那老腰才小心哪天折了。」尹斻把電腦一合，放在了邊上，「來幹什麼啊？」想了想眯起眼睛來狡猾的調戲了夏軍一句：「別告訴我是來幹我的。」

「你想得美！」夏軍坐在床邊上拍了下已經沒聲兒了的電腦，「行啊你，挺享受啊，我看你嘴裡吃香蕉後面吃沒吃啊？」說著就作勢往尹斻身後看去，自己都吃驚這話說的毫不臉紅。尹斻穿了一套淺色的家居服，包裹的嚴嚴實實，翻了白眼給他，張開嘴伸出半截舌頭，食指和中指放在前面比了個大V。

別他媽的就當你最下流，老子下流起來自己都害怕！

夏軍楞了一下，等到明白尹斻什麼意思後一巴掌把那兩根手指頭揮了下去……又不是自己沒試過，有什麼好害臊的！話是這麼講，但是不管怎麼說這麼明目張膽的做這個手勢還是讓人難堪，也可能是太突然了的關係，他這麼安慰自己，但還是感覺到耳朵迅速地熱起來。

「你耳朵紅了。」

尹斻恰好在這時候哪壺不開提哪壺，夏軍狠狠瞪了他一眼，沒說話。冷靜了一會兒後才想起來重要的事情。

「你認識肖文進嗎？」整理一下外套，夏軍正色道。

尹斻眨了眨眼，仿若是沒理解問題的嚴肅性一般，還是不太正經的故意撩撥，「認識，太熟了，和你一樣熟。」

「我說認真的！」夏軍提升了一點音量。這傢伙怎麼沒個正經正常點的時候！真是個神經病！

「我也是認真的。我們很熟悉。」尹斻無奈答道，說完竟開始脫起衣服來……

「夏警官……你渴不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