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穆御蹲靠在一棟破敗的土房子里，插著耳機接收小劉的訊息，外頭幾人手裡都端著手槍，他只有赤手空拳不能貿然行事。

這些人裡頭沒有當初那個行為極端的犯罪頭目，想來只是奉命捉拿他的幾個嘍啰，耐不住他們人多，馬上就要搜過來了。

可能是距離隔得比較遠，耳機里接受的信息斷斷續續，聽到柳鋼聲音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穆御，你在哪？」

這蠢貨回來幹什麼？穆御眉心緊皺，在黑暗中摸索著有沒有別的出口。

「木魚，還活著嗎？吱一聲。」這邊的柳鋼扭頭看了一眼小劉腿上的傷口，赫然發現竟是槍傷。

「你們到村口去，我一會兒就下來。」

下來？這麼說應該是在山上了？柳鋼二話不說掏出從外婆家帶來的小刀，往吉普車輪胎側面狠狠劃了幾道，然後起身扛著小劉慢慢往村口走，他剛才把車停在那兒了。

小劉看他劃輪胎放氣的動作不帶頓的，還不忘扯起唇角打趣：「你這倒霉孩子平時沒少幹這種事兒吧？」

「嘿嘿哪能啊，我可是良民！」

柳鋼把人一路扛上了車，有村民看到兩個村外人身後拖拽著的長長血跡，立馬躲回了家裡，八成是急著報警去了。

「早就通知警方了，可能是地方太偏還沒找過來。」小劉把手裡槍上的血跡擦了擦，咬牙交給柳鋼，嘴唇已經有些發白。「少校手裡沒武器，你得去幫他。」

「不說我也會去，你撐著點。」柳鋼把搶往腰帶上一別，披上雨衣把武器遮住，就毅然踏上濕滑的土地往山上走。

村裡通往山上的道路不多，正好來之前下了場雨，土地上多少留下了一點有人走過的痕跡，柳鋼連蒙帶猜地找到半山腰一個破房子，正思量著要不要進去看看，突然聽到不遠處隱隱有些動靜，是鞋子踏上枯枝落葉發出的嘎吱聲響。

……還有什麼東西疾速刺破空氣，咻地命中目標的噗嗤聲。

柳鋼心口猛地抽了一下，毫不猶豫朝聲源處沖了過去，腳踏出去時身子沒由來的一軟差點栽到土裡。

剛才那是槍聲嗎？那不是槍聲吧？開槍動靜應該很大的……穆御應該不會受傷的……

他向著聲源跑了一路，什麼發現都沒有，彷彿剛才的聲音只是他一個人的幻覺。雨衣一點都不合身，寬大的帽子在奔跑中掉了下來，淅淅瀝瀝的雨水打在臉上，順著髮絲一滴滴落下，整個世界安靜的只能聽見雨聲。

什麼都沒有。

遠處有人嘴角挑起輕蔑地笑，把沒抽盡的煙順手丟了，接過下屬遞來的搶，上膛，瞄準，嘴裡吐出的話也不知是在問誰。

「會出來吧？」

接著扣動扳機。

柳鋼隱隱覺得不安，搓了搓手臂抖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剛想繼續往前走，突然就聽到一道聲嘶力竭的大喊。

「蹲下！」

柳鋼從沒聽過穆御這麼急切的叫喊，就像是把所有力氣都凝聚在了這一嗓子里，不噴涌而出便是永久的死亡。他瞪大眼睛反射性地聽從命令，直接一個踉蹌撲倒在了地上，頭頂射空的子彈咻的穿出老遠，直直嵌入十米開外那棵粗壯的歪脖子樹。

柳鋼覺得那枚射進樹幹的子彈像是鑽進了他腦袋，耳邊一直嗡嗡嗡響個不停，一瞬間什麼也聽不到，只能用眼睛不斷掃視著尋找穆御的身影。

眼看著身後的人就要追上來了，他咬咬牙直接順著山上的斜坡翻身滾了下來，任地上大大小小的石子把臉劃出一道道傷痕。

好在這條路是人們踩出來通向山腳的，柳鋼滾下來的時候沒什麼阻礙，他死死閉住眼睛不斷翻滾，沒看見阻在路中央的那塊大石頭，沒頭沒腦硬生生撞了上去，差點沒把腰骨磕裂了。

「哎喲我的老腰！」某人正捂著腰呼痛爬不起來，突然就被一股力道猛地拽了一把，下一秒睜開眼看到的，是穆御的堅實胸膛。

「木魚……」柳鋼按著被撞痛的腰，淚眼汪汪望著面色冷凝盯著他的穆御，一點沒有自己已經拖人後腿的自覺。「給你送槍來了。」

穆御沒有說話，拽過他手腕帶他躲到了一棵巨型榕樹後。

柳鋼恍惚間感覺有人在摸自己的腰，硬是咬牙把噴到嘴邊的笑忍住了。

「你摸我幹嘛？」

「……槍。」

穆御摸出柳鋼別在腰間的槍，瞄準就近的一個黃毛小子，快准狠地扣動扳機，那人立馬應聲倒地。

那頭的人發現穆御手上有槍後不敢冒然行動，目標便偏移到沒有任何攻擊力的柳鋼，行動間都是沖著手無寸鐵的柳鋼開槍。

穆御把人護著慢慢轉移陣地，大手把柳鋼腦袋往懷裡一按，子彈險險擦著他手臂滑過，滋溜出一串血花。

「木魚，他們人多，我們只能跑。」柳鋼抬手按住他的傷口，心疼的眉毛皺得死緊。

「我知道。」樹林里好歹有樹木作掩護，可出去就是平坦的道路了，不被打成篩子才怪。

「再往那邊去就是湖了。」柳鋼指了指往右走的那條小道。

「會游泳嗎？」

「會……」狗爬式的。

「我們游出去。」穆御話音未落就帶著他往湖邊跑，行動間還不忘通知小劉把車開到湖下段村尾處。

柳鋼小時候在外婆家長大，經常跟著村裡的大人到湖裡捉魚，所以從小水性就好，只是游起泳來姿勢不那麼優雅。穆御一開始擔心他是在吹牛，小心翼翼護著他點，誰知道還影響他發揮了，被他亂揮的手甩開好幾次。

岸邊追殺他們的幾人見勢立馬尋道下山，準備去村尾湖下段攔截。

柳鋼爬上岸邊的時候已經沒兩口氣了，被穆御撈起來丟進了車裡。小劉的傷口沾染了一大片血跡，再不就醫恐怕會落下病根，穆御坐上駕駛位就立馬發動馬達沖了出去，把剛跑下山對他們開槍的幾人遠遠甩在了身後。

「哈哈我把他們輪胎劃破了，他們追不上來。」柳鋼正因為自己奸計得逞了暗自偷笑，剛好聽到村口有警鈴聲由遠及近傳了過來，樂得合不攏嘴，絲毫沒注意到此時的自己有多狼狽。

「褲帶鬆了。」穆御瞟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吐出這麼句話。

柳鋼瞬間止住了笑，低頭看了看襠。

「……」我了個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