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站在那裡出神，台下的人也都是一副驚疑，議論紛紛。坐在一邊的幾個樂師也是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余容轉頭看向班主，班主似是才反應過來，匆匆上台，「對不起各位看官，余容今日身子不適，還請各位海涵。」

這一下，台下傳來了起鬨聲，有幾個向來飛揚跋扈慣了的紈絝故意給余容難堪，非要他賠禮道歉。

余容這才知道，方才他走神之際，居然唱錯了詞！他面紅耳赤，只好跟著班主不停賠罪，班主說退還今晚的戲錢，可是那幾個人仍是不依不饒。

「小爺既然來看戲，還少幾個錢嗎？非要讓余容親自來賠禮才顯誠意。」

一言既出，附和聲也四起，余容平日里不愛理人，好不容易碰上這麼個機會，那些人又怎肯輕易放過他？

余容看班主為難的樣子，心有不忍，畢竟是自己做錯了事，只得恭恭敬敬地施禮，「是奴技藝不精，請公子息怒。」

「你若真有歉疚，過來給小爺斟一杯酒，小爺就放過你。」

余容看他那副嘴臉，只感覺有些惱火，雖然是他做錯了，可是這樣羞辱他也未免太過分了！他站在那裡不動，班主知道他的性子，忙上來打圓場，「這位爺，我們余容的脾性您也是知道的，就高抬貴手吧，小人保證您以後再來......」

「呸！」那人竟一口啐在了班主臉上，「今日余容不肯給爺斟酒，爺管你這梨香園關門！」

余容聽了這話，也不好意思再使性子，走下台，恭恭敬敬地端起酒壺給他斟了一杯酒，「是奴不好，公子恕罪。」

那人看余容一副不情願的樣子，逞著酒勁要把余容往自己懷裡帶，「今兒夜裡陪小爺喝酒，爺就放過你。」

余容受了驚，也顧不得許多，掙脫了他的手，恢復了一貫的清冷，「公子自重。」

那人沒想到余容還敢反抗，面子上有些下不來，紅了臉，「不過是一個戲子，裝什麼清高，私下裡還不知被多少人......」忽然，他發出一陣痛呼，「哪個混賬！」

他的身後，正是葉夙，此時葉夙將他的手反剪在背後，讓他動彈不得，「葉將軍！」

「還要我的人陪你喝酒嗎？」

「不不不，小人不敢。」

葉夙鬆開了他，一把推出老遠，「滾。」

這下不只是那個人，幾乎所有的看客都溜走了，一時間大堂里只剩下了班主、余容和葉夙。

班主給葉夙磕頭表達感激之情，余容卻只是看著他，自己的心跳還未平復，居然一下子有些手足無措，不知怎樣去面對他。

一個戲子，只要專心演好別人的愛恨情仇就夠了，又怎麼能奢望戲裡的故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哪有那麼多的才子佳人，兩情相悅？

葉夙卻朝他笑了笑，「你還好嗎？」

「多謝將軍。」

班主已經知趣地退下了，葉夙也就不再注意言行，大膽調笑，「英雄救美之後，戲裡都是怎麼演的？」他也不等余容回答，自己說道，「我記得彷彿是以身相許吧。」

「可那是戲，當不得真。」

「你又怎知戲是假的？」

余容答不上來，本來嘛，誰不知道戲是假的。否則，人能死而復生，能離魂相送，能夢裡佳期，這世道可不就亂了？

葉夙看他有些糾結又一臉不屑的樣子，笑道，「聽說城南的桃花開的好，你可願與我共賞？權當是報今日相護之恩。」

都說是報恩了，余容自然不好拒絕，便約下了明日上午。葉夙也沒有久待，匆匆就告辭了。

這裡葉夙前腳剛走，余容就被叫去了班主那裡。班主是一臉憂色，看到余容，免不了長嘆一口氣。

「如今這情況可難啦。」

余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周旋在皇帝和將軍之間，看似榮寵無雙，實則是一點不慎就是粉身碎骨。余容安慰了班主幾句，想來葉玄是個信守承諾的，他自己的命不值錢，梨香園的人都是好人，不應該被他連累。

班主聽了余容的話，臉色稍稍好看了些，問道，「你覺得葉將軍對你怎麼樣？」

「將軍對我很好。」

「好是好，」今日余容出的錯太奇怪，憑他在這一行混跡多年的經驗可以看得出緣由，「不過你可要注意了，唱的戲多了，人也就亂了。客人看的是戲，咱們過的是日子，若是把這兩個弄混了，日子可就不好過咯。」

余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明明也是自己懂的道理，可是聽別人說起來總有那麼些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