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彷彿也被他感動了，挪了挪身子，把余容更緊地抱到懷裡，「那你想起來叫我什麼了？」

余容懊惱這個人太較真，可為了和他一起去北疆，又不得不喚了一聲「葉玄」。

葉玄笑出了聲音，直抱著他翻了個身，把他壓在了身下，接著窗外淺淺的月光打量他的臉。

天公作美，那時候擋著月亮的雲彩突然被晚風吹散，一輪圓月就露了出來，屋裡瞬間明亮了許多。葉玄甚至能看到余容眼底的緊張和羞澀，他只是看著，沒什麼其他的動作，反而是余容有些受不住，輕輕喚了一聲，「皇上......」

葉玄皺了皺眉，俯下頭來在他脖子上輕咬一口，道，「真是個沒記性的。」

余容沒忍住輕吟一聲，轉過了頭，「葉玄，你別這樣看著我。」

葉玄眸光溫柔，無比認真，「我真的很歡喜，你能這樣。」

余容聽了這話，也沒辦法再無動於衷，轉過頭來看著葉玄，道，「余容何德何能，得君如此相待。」

葉玄理了理他因轉頭而弄亂的髮絲，俯下身去將余容緊緊抱住，在他耳邊輕聲道，「誰都可以背叛我，只有你不行。」

余容忍不住顫抖，總是在這樣的時候，葉夙的臉會出現在眼前，還有他那句話。

他走的時候說的那些話他一句都不敢忘，他不知道他還有什麼陰謀，他要怎麼去得到這江山。只知道如今命運就像一條繩子，他，葉玄，葉夙都被緊緊纏繞在了一起，誰也逃不了。

平心而論，若是葉夙一朝落敗，他是不是就能狠得下心來。

之前芍藥的那一句話點醒了他，沒辦法的，不論現在和葉玄多恩愛，他也不能對葉夙真正地釋懷。那是他第一份愛戀，讓他歡欣也讓他絕望，他忘不了。

葉夙，永遠是他和葉玄之間的一根刺，不提還能假裝不存在，若是有一天葉玄知道了那些事，只怕他會瘋。

他輕聲嘆了一口氣，伸手抱住了葉玄。殊不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葉玄的眼神黯淡了。

若說葉玄一人出宮尚且可以稱病瞞過眾人，畢竟皇帝生了病也只有後宮嬪妃能夠侍疾，若非近臣一律不得面聖。可是余容若也突然銷聲匿跡，那就有些麻煩了。

雖說一向風平浪靜，可是明裡暗裡盯著他的人太多，就等哪天抓住他的把柄好除了他。因此葉玄思來想去，幹脆就說讓余容去江南尋親，大大方方地放他出宮而葉玄也就幹脆扮作身邊服侍的小廝。

那天清晨，余容坐了馬車，一出長安城便換了徐瑾備好的快馬，兩個人就往北疆去。

為了早去早回，一路上也不耽擱，因此不過七八天兩個人就已經到了北疆的白河鎮，再往北就是葉夙駐軍的平城了。

這幾日里得到的消息，葉夙本人並不在平城，而是和吳和山領兵在北邊的順安城打仗，平城裡不過有三千人守城。葉玄便就在白河鎮安頓下來，說是葉夙為人謹慎，這三千人絕非等閑之輩，並且平城裡一定有許多探子，就這樣去平城無異於自投羅網。

更何況兩人一路風塵辛苦，也該好好休整一番。尤其是余容，又不曾習武，這幾日的奔波下來，已然憔悴了許多。

可是兩人剛到客棧，葉玄便喬裝打扮了要出門尋人。

余容知道，京城裡有徐瑾，葉夙必然早就知道了兩人行蹤，這時候指不定正在大肆找人呢，葉玄毫無防備的，豈不吃虧？

可是他怎麼攔也攔不住，只能由著他去。

不過也奇怪，吳和山並不在平城，葉玄怎麼去尋？若是直接去順安城，那不是正對上葉夙了嗎？葉玄只讓他放心，說不出三個時辰，一定是回來的。

余容便也不再說什麼，這些人的心眼比他多多了，他又哪裡能看得透。

可是說好了是三個時辰，兩人到白河鎮時是正午，卻直到深夜葉玄都沒有回來。余容把蠟花剪了又剪，只覺得有煎心之苦，在房裡踱來踱去，屋外一點點動靜都能讓他如驚弓之鳥一般。

忽然聽見有人敲窗戶，他只道是葉玄怕引人注目不走正門，便急匆匆地去開窗，正想嗔怪一句，誰知有一顆小石頭就從他鬢邊擦了過去，骨碌碌在地上滾了滾。余容一驚，直覺告訴他這是葉夙給他的。

果然，他的人已經找到了他們！只怕他們一進白河鎮就已經被他的人盯上了。

他撿起那塊石頭，原來石頭還包了一張紙片。將那石頭握在掌中，余容感覺自己在發抖，雖然他已經跟葉夙說清楚了，可是葉夙明顯不想放過他。他不想看紙片上的內容，不想背叛葉玄，然而現在葉玄音訊全無，說不定已經落到了葉夙手上，萬一他在這個時候被葉夙察覺到什麼，他又憑什麼去救葉玄？

余容癱坐在地上，石頭幾乎要把掌心磨破，忽的夜晚北地的涼風一吹，他打了個激靈，人反而冷靜了下來。

若是葉玄已經落到了葉夙手裡，他又何必這樣偷偷摸摸的？他既然這樣小心，那必然是有什麼事情要讓他去做。可是葉夙早就知道了他對他已經不再忠心卻還讓他做事，就說明這件事非他不可。

非他不可的事是什麼他不知道，可是他知道葉夙在北疆的勢力遠比世人以為的要大，自己的地盤，這樣的勢力，卻還要動用一個幾乎沒用的棋子......

看來葉夙是遇到什麼麻煩了，那就是說，葉玄不僅沒事，而且他們還處於上風！

余容很佩服自己能想到這麼多，和這些人在一起呆久了，果然也慢慢變成了他們的樣子。

他慢慢站了起來，走到了窗邊，窗外月色極好，北地的天很高，也不是很黑，天上的浮雲都可以看得清。整個世界都是安靜的，風輕輕吹，拂到他臉上，讓他的心也慢慢靜了下來。

從前那個只知風花雪月的小戲子在凜凜風沙中變得堅強，他想，或許有一天他也可以像葉玄或者葉夙一樣，能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還能堅定不移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