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

余容一驚，手裡的石頭居然不小心掉了下去，傳來一連串骨碌碌的聲音，他忙探出頭去看，茫茫夜色里卻什麼也看不到。

也罷，這也就是天意吧，不知道反而更好，也省去了不少煩惱。

「篤篤——」

又傳來了敲門聲，這麼晚了必然是葉玄回來樂，余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跑去開門，果然是葉玄。

他忙將葉玄迎進屋，給他倒了一杯水，「皇上怎麼現在才回來，奴都要急死了。」

葉玄喝了滿滿一杯水，才道，「遇到了些麻煩，不過還算順利。」

余容點點頭，剛想問是什麼麻煩，葉玄卻看向了窗戶，「晚間涼，你開窗做什麼？」

余容一驚，愣了愣，道，「奴等皇上等得心焦，開窗透透氣。」

葉玄皺了皺眉，也沒說什麼，頓了頓便換上了笑臉，「出了宮便這麼忍不了嗎？」

余容知道他是又想到什麼不該想的地方了，桃花眼瞪了他，「奴這般擔心，皇上還只管說笑！」

可這柔情似水的桃花眼怎麼瞪都只感覺他在撒嬌，葉玄把他摟進了懷裡，「你不要急，等這裡的事忙完了，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誰要你的補償！

余容又氣又笑，卻捨不得離了那懷抱，幹脆順勢依在了他的胸膛，什麼也不說。

什麼也不說，有時候反而勝過千言萬語。葉玄抱他的手又緊了緊，余容看著桌上跳動的燭火，儘管危機四伏，卻只感覺一片寧定。

那燭火跳動了一下，忽然滅了。

突然降臨的黑暗裡，余容只聽見葉玄的輕笑，「夜深了，該就寢了。」

說罷，還不等余容反應過來就把他一把抱起放到了床上，欺身壓了上去。余容回過神來的時候脖子上已經多了一個柔軟濕潤的物什在舔舐，他不僅顫抖了一下，有些惱，「葉玄！」

葉玄便停了下來，黑暗中彷彿盯著他看了許久，道，「睡吧，明日就去順安城。」

「順安城？」余容愣了愣，「皇上要直接去找葉將軍嗎？」

「正是。」

「可是......」余容有些不解，「皇上這次不是為了暗訪嗎？」

葉玄平躺到他身側，「暗訪過了，就要正面比試一下。」

「是......」余容小心翼翼地問道，「是皇上白天去見的人嗎？」

葉玄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余容又問道，「是誰？」

葉玄這一回頓了頓，道，「吳和山。」

「吳將軍？」

吳和山不是在順安城嗎？怎麼會跑到白河鎮來？順安城離白河鎮不算近，快馬加鞭也要一天光陰，吳和山突然離開順安城，難道葉夙就不會生疑嗎？

而且根據戰報，葉夙領兵北上時，正是匈奴人奪經天關的時候，敵我雙方僵持了三天三夜，已是疲憊不堪，幸而葉夙趕來才保住了經天關。

匈奴看到葉夙大軍便退回了順安城，葉夙很輕鬆的就一連奪回了好幾個北疆重鎮，包括白河鎮。順安城內糧草充足，原本匈奴是想要死守順安城，等待援軍，可誰知葉夙對這一帶的地形了如指掌，直接派出一隊人馬拖慢了援軍的腳步。

葉夙在北疆的聲望由來已久，只怕遠在長安的葉玄也比不上，甚至有北疆人只知將軍而不知天子。葉夙為了儘快奪城，便利用了順安城中的百姓。

在葉夙鎮守北疆的時候，為了應對匈奴經常突如其來的侵入，及冠的男子都入編習武，治可耕，亂可戰。為了這個，葉夙飛箭傳書，讓那些對他無比崇拜的好男兒紛紛起來反抗，一時間整個順安城都開始躁動，匈奴人也難以抵擋如潮水般的人流。於是那些百姓燒了糧草，開了城門，代價是史無前例的傷亡。

畢竟不是真正的士兵，儘管有一股子衝勁，卻只能是慘勝。

葉夙入城後又是一場大戰，總算是把匈奴人徹底趕出了順安城，這才放榜安撫百姓，那些戰死的好生安葬，然後把倖存的百姓全部遷到了西邊的撫寧城，自己便直接駐紮在了順安。

這一場戰役在歷史上一直頗多爭議，有人說葉夙這是物盡其用，險中求勝。更多的則是罵他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居然要連累無辜的百姓。朝堂上的爭議自不必說，葉玄私下裡也問過余容，余容當時是久久不語，他想像不到那種畫面。

在他的生命里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直面這樣的畫面，生與死，鐵與血，勝和敗。

他說不出對還是錯，葉玄則說，不心狠不足以為皇，葉夙的野心已是在這場戰爭中徹底暴露了。

恐怕也就是那個時候起，葉玄對葉夙更加多了幾分防備，也才會自己親自跑一趟北疆。而余容也是在那之後，將自己那些小兒女的情思隱去，學著去面對這世間的殘忍。他終於知道，要站在葉玄的身邊，他不是只會唱戲就好，他還需要勇敢和理智。

且說眼下，余容滿腹不解，葉玄也不解釋，只是攬過余容，「你不要想這麼多，早些休息吧，明日還要趕路。」

知道葉玄不想說他也就不再提起，這幾日實在是累得不行，很快就睡著了，第二日醒來已是日上三竿，葉玄也不見了。

余容慌忙穿戴好衣物，剛穿上鞋葉玄就端著早膳進來了。看見余容睡眼惺忪，頭髮亂蓬蓬的樣子，不禁笑了，「來吃飯吧。」

余容知道自己誤了時辰，紅了臉，「奴不很餓，還是出發吧。」

葉玄知道他在想什麼，放下了食盒，道，「不用急，你瞧瞧你這樣，誰敢帶你出門？」

余容轉頭看了看鏡子里的人，更加羞愧，恨不得捂住臉逃走。葉玄走過去，把他牽到了桌前，道，「去雇了馬車，你慢慢吃吧，吃完了梳洗梳洗再上路。」

余容一愣，「馬車？坐馬車入城豈不是太張揚了嗎？」

葉玄笑著點點頭，「不錯，要的就是張揚，這一次我們光明正大地去會一會我們的定國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