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還未亮透，就聽見外頭熙熙囔囔地吵了起來，熱鬧的緊。

柳然笙睜了眼，看著清秋站在跟前，冷不丁地嚇了一跳：「你這小子，莫要站跟前嚇我。」

清秋知自己錯了，趕緊請罪：「小的不敢，公子，該起了。」

柳然笙看了眼外頭，問他：「什麼時辰了？」

「回公子，卯時了。」

清秋幫著柳然笙起了，靠在床頭，卻還搭著被子，生怕讓他受了寒。

待到安置好了，這才順手去拿了梳洗架字上擰幹的毛巾。

「這晚上的時辰怎麼就覺得這麼短了，覺著才睡，就醒了。」柳然笙將毛巾按在臉上，一下一下，帶著些溫度，頓時讓人舒爽了不少。

待漱了口，擦了嘴角，這才起身被服侍著穿衣。

出來這麼多年了，身子這般嬌貴的習慣倒是沒改。

柳然笙低頭看著清秋為他整理衣裳，笑問：「清秋，你照顧我也許久，可曾覺得我麻煩了？」

清秋不敢看他，只是正經回答：「不敢，能照顧公子是小的榮幸，清秋日後還要照顧公子一輩子呢。」

清秋討喜，這也是柳然笙一直將他留在身邊的緣故。

進了後場，班主見他姍姍來遲，都急了，催促著，叫了一堆人來給柳然笙上妝：「祖宗呦！快快快！馬上就開場了，再不上場，那幾個主子等急了，還不把我這給砸了。」

倒是柳然笙，不緊不慢地：「你急什麼，他若砸了，日後也別來看戲了。我今日有心情唱給他聽，演給他看，那他就活該等著。」

柳然笙這話一出，眾人鬨笑，清秋也躲在後頭捂著嘴，憋著笑。

班主不願與他計較，連連點頭：「是是是，祖宗您最大，求您了，趕緊上妝。」

柳然笙對妝容要求極為之高，一向都是親力親為，他人若是畫岔了，惹的他不高興，這一天的戲也不用唱了。

班主派的人，不過是幫著打打下手的，他怎麼會瞧得上？

清秋在一旁熟練地幫他束髮，看著他在自己臉上一筆一劃地塗著，清秋有不懂，只是說到：「公子上妝愈美了，今日公子扮的是誰？」

「李師師。」柳然笙的眼妝上的極為仔細，神韻絲毫不差，即便近看，也真真是個美人。

清秋將那頭髮給包好，又貼了片，又問：「可是那水滸之中，與燕青大俠相好的李師師？」

柳然笙手中不停，絲毫不受清秋的影響，卻笑了：「想不到你還讀過一點史書，竟然知道《水滸》。」

「哪裡，小的不過就是在那院前聽說書的說的罷了。傳說這李師師可是個美人啊，只可惜，後來卻為了燕青大俠，丟了性命。」清秋不禁哀嘆。

柳然笙的妝好了，將筆放在一邊，命他將頭套和髮飾戴好：「你可知，這李師師，可是燕青大俠設計害死的。」

清秋捂了嘴：「怎麼會，燕青大俠？」

柳然笙見他這般模樣，笑了：「騙你的，史書之事，記載不全，則可全信。我不過就是這麼想的罷了。」

「公子嚇死小的了。」清秋將頭套戴好固定，無意看見簾子外頭的人，起了逗弄柳然笙的心思：「公子，溫先生在外頭呢，您要不要去見見。」

「溫先生？」柳然笙也想外頭瞧了一眼，詫異，溫珩向來不喜他唱戲，今日怎會來。眼見著就要開場了，想著等下再去，便讓清秋低身，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銅鑼俱響，躲在後頭的柳然笙掀了簾子，才出現，低下便是一陣叫好。

「這柳公子可真是個美人啊，聽說之前是個富家弟子，如今卻落得當了戲子，人氣雖高，可也說不得是好是壞啊。」看戲之人對身旁之人說起。

那人來了興趣，便問：「這原先是哪家的公子，這身形容貌，可實屬上等啊，竟不曾聽說。」

「我也不知，只是，這柳公子傾國傾城的容貌，若是女子，定是紅顏禍水啊。」

「是啊，若是這當今皇上見了，說不定就成了禍國殃民的陳圓圓了。」

兩人說笑之間，卻不曾想，這話被身旁的人聽了去。

二人端坐，一人手執青玉花紋吊墜摺扇，滿臉笑意。

另一人，倒不曾拿什麼，只是這裝扮，與身旁的奴才，看來，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主。

那人聽了這話，視線全都放在了台上之人的身上，握著的拳頭不禁緊了些。

那台上之人身姿妖嬈，婀娜多姿，若是這李師師當真在世，只怕是還比不上這柳然笙吧。

可看戲之人眾多，台上的人也不曾看見。倒是一心望著站在角落裡的人，柳然笙只想著匆匆結束了這戲，好去陪他。

溫珩知他在看自己，微笑著點了點頭。

人物紛紛出場，情節推向高潮，看戲之人越來越多。台前的人翹著二郎腿，靠著桌椅，手邊一杯好茶，微閉雙眼，二指點桌，口中還哼著戲詞。

各種拍桌叫好聲，端著點心叫賣的幾個孩童都被人給催走了，生怕擾了氣氛，銅鑼響聲，即便不聽戲，只是看唱戲之人，就已經心滿意足。

終了，柳然笙躲到後頭匆忙卸了妝容，從後台偷偷繞過眾人，穿過走廊，看著溫珩站在那，抿嘴無笑意，卻已經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模樣。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