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冥心事重重的回到帳篷，王書財是下午去的，傍晚才回來，看樣子情勢也不容樂觀。

王書財坐到洛冥對面，兩人異口同聲。

「我有事要跟你說。」

「我想跟你說件事。」

兩人對視一眼，又繼續說道。

「你先說。」

「什麼事？」

王書財頓了頓開口。

「這裡恐怕有內奸。」

「內奸？」

「嗯。」

王書財點點頭就沒再說什麼了，但直覺告訴洛冥，很快就要開戰了。

洛冥斟酌語氣說：「你認為這場戰事如何？」

「如何？」王書財哼笑一聲，眼裡閃動莫名的情緒。

「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洛冥將手抬起又放下。

「如果我說有一種辦法能結束這場長達三年的戰爭呢？你會照我的說法去做嗎？」

王書財愣了一下，「三年？你說這場戰要打三年？」

王書財第一個念頭不是其他的，而是想到三年的勝利或戰敗，需要用多少鮮血屍骨來填補。

「什麼說法？」

洛冥皺眉，將先前閻羅跟他說的全都闡述給王書財聽。

王書財直覺血氣上涌，鼻子一熱，他咳了一聲，竟是吐了血。

因為閻羅說的是——讓他作為副將里的一員，讓士兵與匈奴同歸於盡，而理由竟然是地府『虧空』，負責圈補六道輪迴的判官沒有了『生源』，閻羅這才把『生源』打到這大草原上來。

閻羅的那句話就是，這是命中劫數，遲早都會葬身在戰場上，何不用一場戰爭，保百姓一世平安？

王書財簡直要被這神理論給氣瘋了。

連一旁的洛冥都頻頻皺眉。

是為了黃土百姓，還是為了身先士卒的士兵們，王書財慘白著連思考這個問題。

如果他『按』閻羅的說法去做，那他才是最大的漢奸，怎麼去做不說，光是軍營操練場里那上千士兵的生死，就已經將他的心臟攥緊了。

如果不去做，這裡匈奴侵犯，年年戰事，死的士兵不計其數，源源不斷的好苗子送到邊境，最終葬身邊陲。

有那麼一瞬間王書財覺得閻羅是對的，如果犧牲兩方的兵力，就能保後代的和平，豈不是一舉兩得。

但他做不到。

對閻羅的未知性，以及上位者的言論，洛冥和王書財都不自覺的把自己逼到一個思維的死胡同里。

這幾日軍中有些動蕩，竟是尉遲敬德抓住了一個漢奸。

王書財走出帳篷一看，這個人他認得，在他第一次在帳篷『談軍事』的時候，只有他跟他好言語，沒想到卻是他的敵人。

之前跟王書財嗆聲的那個大鬍子別人都管他叫大塊頭，此時一臉兇相的盯著被五花大綁的人，往地上啐了一口便開罵，那大嗓子生怕別人不知道這裡有內奸似的。

王書財走過去一把按住他，對上大塊頭的眼睛，他還是有點心悸。

「我覺得還可以再利用一下。」

「啥！」

「……」

洛冥早就在周遭施了障眼法，王書財將人拖進去才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尉遲敬德早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先前軍中糧草不足的時候匈奴在城外叫囂得緊，等大家知道王書財奉命帶糧草來之後卻得了近半個月的太平。

不是有內鬼是什麼？

但錯就錯在尉遲敬德讓大塊頭來堵人，打草驚蛇便是連能將一軍的子都丟棄了。

王書財喚大塊頭進去苦口婆心的說了半天對方才施以一個好眼色。

大塊頭武將出身，跟著上前線少說也有十多年了，壓根就沒把王書財這種剛『斷奶』沒幾天的熊孩子放在眼裡，現在一計較，也是這麼個理。

隨即讓人把內奸抓去『特殊』的審訊室去「好好招待」了。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王書財跟著眾人著手籌備打戰的事宜，天天跟著人去操練，整個人黑了不少，但顯得陽剛了很多。

這日他剛跟一群兵蛋子從河邊回來，剛洗了個冷水澡就聽到外公召他有事。

一進帳篷王書財忍不住抽了抽鼻子，那股強烈的汗味實在是熏的他鼻子疼，明明時值秋季，也不知道拿來這麼多的汗在營帳中揮灑，令人驚奇的是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是該幹什麼幹什麼，絲毫不為這濃烈的『香味』所困擾。

「將軍。」

王書財是不會在外人面前傻乎乎的一口一個外公的，他自動自覺的站在沙盤旁邊，這才看見角落裡似乎又綁著個人。

尉遲敬德笑了，「老了啊，差點一時大意疏忽了。」

王書財看了地上那人一眼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一想起死在戰場上的兄弟們，立刻就進入狀態跟著眾人商量了。

一開始王書財以每說兩句話就有一個人出來嗆聲的頻率艱辛的討論著，還好他這個從小到大心有娘疼奶奶愛的傻小子心理還算健康，沒有特別記仇，一般難受個把小時就忘了這茬，繼續跟著大家的思維深入下去。

漸漸地刁難的人少了，認同的人多了，王書財終於能流暢的發表完自己的意見，一時間有些欣慰。

但每每走出帳篷的時候，他都會想到洛冥跟他說的話。

是要一勞永逸，還是年年戰火不息。

洛冥站在外面愣神，自從上次閻羅露了一次面之後就消息全無。

而經常走來走去負責巡邏的士兵對帳篷外的洛冥已經見怪不怪了，純粹把他當做王書財的貼身高手來看待的。

因為他們發覺洛冥總是無聲無息的，不是內力高手是什麼？

洛冥估計還不知道別人是怎麼看他的，就看到王書財從帳篷里出來了。

洛冥的表情明顯掛著詢問的意思，王書財忽略掉這層意思，直接一個熊撲過去。

王書財：「可想死我了！」

洛冥：「……」

隔日，洛冥正拿著水囊袋子研究，裡面裝著新鮮的羊奶，看著別人爽快的一股腦灌進肚子里，末了一臉享受的表情，可他只覺得這味道腥人，跟尿騷味一樣。

於是他把水囊袋丟給二紅，心裡不太明白凡人為何喜歡喝這種東西。

王書財嘴上一圈奶沫子走過來，對著洛冥打了個嗝。

「嗝！」

洛冥眉頭下壓，一副不能忍受的樣子走開了。

王書財：「哎別走啊，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