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臉紅了。」段浩陽撐著臉，微微抬起眼睛。

「我沒有！」陳時雨一口咬定。

段浩陽嘴角一彎，「我等下還要回局裡……」

「我等你。」陳時雨打斷他，「我們一起回去。」

段浩陽目光飄向別處，「或許會很晚。」

「我等你！」陳時雨語氣堅定。

「好吧。」段浩陽默默嘆了口氣，只有妥協。

「所以你別想跑！」陳時雨用吃人的眼神瞪他。

段浩陽攤手，「我還能跑到哪兒去？」

「不知道！」陳時雨揚起下巴四十五度角望天。

「下巴揚天上去了。」段浩陽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臉，「還挺軟啊，手感不錯。」

「滾！」小清新怒罵，卻沒有打開他的手。

段浩陽目光溫柔，平時的冰冷和疏遠都消失得幹幹凈凈。

半小時後，一輛警車開進了警局，段浩陽看到了陸辰齊和楊軒坐在裡面。

「我得回去了。」段浩陽立刻起身，「你在這兒等我吧，我儘快回來。」

「不要。」陳時雨不滿噘嘴，「我要去剛剛樓門口那個地方等你。」

「別鬧。」段浩陽眉宇一皺，「外面冷，在這兒等著。」

「我不管，我就要在那兒等。」陳時雨抄起手機就往外走。

「陳時雨！」段浩陽快步追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鬧什麼脾氣呢？外面這麼冷你就穿一件中袖，萬一感冒了怎麼辦？」

「你居然咒我？！」陳時雨一臉驚訝。

段浩陽：……

「我沒咒你。」

「你就是咒我。」

段浩陽強迫自己冷靜了三秒，脫下外套塞給他，「穿上，在剛剛那個地方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陳時雨繼續看天。

然後就被段浩陽一個巴掌拍了下來。

「你幹嘛打我頭！」小清新捂頭咆哮。

「你長得就欠打。」段浩陽一本正經回答。

陳時雨倒吸一口涼氣，「行，你等著，我等會兒就拿塊磚蹲門口等你，出來就呼你！」

「好啊。」段浩陽笑著說，「需不需要我打電話給報社，讓他們把明天早上的頭條空出來給你？」

「不需要！」陳時雨拎起手裡的衣服照他身上抽，「趕緊去幹你的正事！」

「真兇殘。」段浩陽惋惜地嘖了兩聲，「完了，估計你這輩子都沒人要了。」

「要你管！」陳時雨傲嬌別開臉，一直到刑警隊辦公樓前都沒扭回來過。

「起風了，把外套穿上。」段浩陽叮囑他。

「啰嗦！」陳時雨一邊翻白眼一邊穿衣服，極其不情願似的說：「快點出來啊。」

「知道了。」段浩陽轉身揮了揮手，走進辦公樓。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陰影里，陳時雨坐在旁邊的石凳上發獃。

外套上還留著段浩陽的體溫，很溫暖。

陳時雨拉起領子聞了聞，有淡淡的香味。

這就是他的味道啊。

小清新這麼想著，暗暗竊喜。

「不枉老子出來就穿了一件薄單衣差點在路上凍個半死！」

段浩陽剛走進樓內，就聽到了一陣嘈雜。

他尋著聲音走了過去，看到謝霖背對著他站在一間審訊室外，和楊軒談話。

楊軒對他微微點頭示意。他站在原地，沒有過去。

「這一定是弄錯了！」謝霖歇斯底里般高聲說道，「我丈夫的死你們都沒有弄清楚，現在又把我兒子帶到這兒來幹什麼？！你們給我們製造的麻煩難道還不夠多嗎！」

「我們就是為了弄清你丈夫的死才會這麼做。」楊軒給出的是教科書式的回答。

「你們這是侵權！」謝霖怒道，「你們再這樣無理取鬧，我就要上法院告你們了！」

「請你冷靜一下。」楊軒話這麼說，卻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如果沒有相關的證據，我們是不會帶你兒子來局裡調查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請你諒解。當然如果你要上訴，我們也不會阻攔啊，但要是經證實排除了你兒子的嫌疑，到時候不光是他，你們全家的名聲就不能保證了。」

謝霖無言以對，考慮了半晌，厲聲厲色說道：「問他話可以，但我必需陪著他！」

「這是你的權利。」楊軒沒有反對。

「我希望你們不要太過分！他爸爸的死已經是很大的打擊了，如果因為這件事對他的心理造成什麼影響，傾家蕩產我也要告你們！」

謝霖用凌厲的語氣警告了他，掀開門走進了審訊室。

楊軒忽然覺得有些耳鳴。

「你看起來很頭疼。」段浩陽走上前去。

「唉。」楊軒揉著太陽穴，「沒辦法，嫌疑人未成年，本就應該有監護人陪同。這女人不叫律師來已經是萬幸了。」

段浩陽整了整額前的碎發，「估計這個時候你也沒精力來應付律師吧。」

「是啊。」楊軒看上去很頭疼，「嫌犯未成年，不光是上面的壓力，還要瞞著媒體……光是跑線索搜集證據就已經焦頭爛額了。」

段浩陽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不多說了，進去吧。」

楊軒推開了審訊室的門。

審訊室一間分成了兩個隔間，裡面被一扇經過特殊處理的隔音大玻璃窗分開。他們呆的這一間有著通訊設備，能聽到對面的談話。

玻璃窗那邊，唐子傑和謝霖坐在一張桌子旁邊，陸辰齊背對著段浩陽坐在他們對面，正在問一些無關痛癢的基本問題。他耳廓里塞著耳機，以遍楊軒從這邊下達指令。

「你今年多大了？」陸辰齊問，語氣溫和。

「十七歲。」唐子傑仍然是在家裡那副樣子，眼神中帶著閃避的意味。

「平時和父親關係好嗎？」

唐子傑看相謝霖，她點了頭，他才回答：「還好。」

「現在在上高中吧？」陸辰齊露出友好的微笑，「在學校都學些什麼？」

「就那些。」唐子傑低聲說，「語數英，理化生什麼的。」

「理科啊。」陸辰齊將雙手交握放在桌上，「聽你們老師說，你成績一直很好，特別是化學和物理，還拿過全國大賽特等獎。」

「嗯。」

「聽說你課餘時間的愛好也很多。」陸辰齊眉宇微微揚起，「研究爆破和炸藥也是你的興趣？」

唐子傑像有電流通體般顫了一下，又看向了身旁的母親。

「他的興趣很多。」謝霖替他回答。

「請你回答我的問題。」陸辰齊略過謝霖，直視唐子傑。

「是……」

「你都在哪做研究？」

唐子傑避開他的目光，「我最近在跟X大的研究院做課題。」

陸辰齊身體微微傾向他，「有沒有關於製作炸藥的內容？」

「為什麼要問這些？！」謝霖察覺到不對，嚴肅道，「這些跟我丈夫的死無關吧？」

「有沒有關係是我們來判斷的。」陸辰齊依舊沒有移開定格在唐子傑身上的目光，「請回答我的問題。」

「有。」唐子傑躊躇不決，但還是選擇回答，「是一個大型企業資助的，研究微型炸藥的項目。沒有殺傷力，只是商用。」

「研究製作的微型炸藥都存放在實驗室？」

唐子傑點頭。

「有沒有可能被人偷偷帶出來？」陸辰齊停頓了一下，終於問到了正題。

「你是在懷疑我兒子嗎？！」謝霖幾乎要拍桌而起。

「請回答問題。」陸辰齊第三遍說這句話。

「應該……有吧。」唐子傑聲音更小了些，「我也不知道。」

「夠了！」謝霖拽著兒子起身，「我不能再容忍你在這兒問這種問題。子傑，走，我們回家！」

楊軒出門在對面隔間門口攔住了他們。

「不好意思，你兒子今天晚上要留在這兒。」

「什麼？！」謝霖怒不可遏，高聲跟他爭論。

但唐子傑仍然被扣了下來。

「你們等著，明天我就請律師來！」謝霖踩著鋥光瓦亮的高跟鞋頭也不回地離開。

楊軒叫人把唐子傑帶去了拘留室，給唐子傑所在的研究室打了電話，研究人員表示確實丟失了兩個分量的微型炸藥，他們已經報過了警。

走廊里瞬間只剩陸辰齊和段浩陽兩人。

「總算是走了。」陸辰齊坐在走廊的排椅上，精疲力竭，「跟這種女人打交道真累。雖然她這麼護著兒子，也是人之常情了。不過兇手基本確定了，下來的搜查就輕鬆了。」

「不一定。」段浩陽突然出聲，「我不覺得唐子傑有那個膽子殺人。」

「不是你最先懷疑他的嗎？！」陸辰齊很想打人。

「剛開始我懷疑過他，但是現在。」段浩陽搖頭道，「我覺得這個推論不科學。或許情況跟你的理解完全相反。」頓了頓，他說，「設置那種並不是百分之百成功，又要花費很長時間的充滿了不確定性的殺人圈套。兇手，應該是個女人。」

「女人？」陸辰齊稍稍皺眉，「你是說謝霖？那麼就是唐子傑在包庇自己的媽？」

「我沒有說是她，只是提出一種可能。」段浩陽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和波動，「但我認為可能性很大。」

她是唐子傑的母親，從實驗室里偷出微型炸藥再改裝唐燁的打火機雖說有些困難，但不能否認可以做到。

「開玩笑吧。」陸辰齊不屑地嗤了一聲，「現在的嫌疑人可是她兒子。哪有殺了人讓兒子頂罪的媽。」

「你不久前還說過哪有殺父親的兒子。」段浩陽居高臨下看著他，「可現在唐子傑變成了嫌疑人。」

陸辰齊一時間無法反駁。

「好吧。」半晌，陸辰齊妥協，「你剛為什麼不說？」

段浩陽面無表情說道：「你的組長已經夠心煩了，不需要讓他知道我的想法。沒有明確的證據顯示謝霖有嫌疑，不說最好。」

陸辰齊沉思片刻，「那你想怎麼調查？」

「犯罪手法和嫌疑人都有了，現在只差切實有效的證據。」段浩陽看向門口吧，目光深邃，「或許使點小聰明，就能解決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