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仲愷私逃一事遠比想像中的要嚴重，再來，突北蠻子也正有逐鹿天下的野心，他們中若有一人爭了自家王位，鞏固了政權，便可從北方突破，一路殺來，當今朝廷又要用什麼來擋？讓誰去戰？

能人將才雖也不少，可臨危受命者，或多或少都會有不小的壓力和負擔。因此，在對待陳仲愷這件事上，京城上下的氣氛是異常緊張和詭異的。

不日，京中府衙就先後收到了，由朝中大臣趙學明頒來的，是皇上親筆御書的兩道聖旨，一查陳仲愷這幾月的往來，都與誰有所接觸；二查幾日前，他在自己府院里辦的那場餞別宴，又都有誰參與。

於是，搞的京城裡是人人自危，心神惶惶，畢竟同他陳仲愷有所交集的人實在太多，又都是些三下九流之徒，其中青樓楚館這些煙花之地就更甚了，讓官府里的趙大人俱是頭疼，不想他區區一介將軍，好色之性尤甚，不僅狎女又褻男，這樣的人，真是好奇他是如何行軍打仗的！

因此，便有人說起這陳仲愷昔日的那些「光輝事跡」來。一說他原是佔山為王的賊寇，那山是南面的玉關山，屬於一處沒辦法管轄的地方。原是因玉關山所呈的山地極為複雜，倒非因山形的險峻，而是常年有氤氳的霧氣所阻，看不見路。若躲山裡頭個百八十年，根本找不到人。因此，途徑此山，最好的時間是夜晚，霧氣稀薄，才可見路。

然，陳仲愷這山霸王做久了，錢財擄掠的不少，身邊養的人也越來越多，勢頭太盛，引人注意，因此朝中就派人來遊說，皇上下了一盤好棋，與其讓人去圍剿，勞命傷財，那不如送他個官職做做，突北那一帶又不安定，不如讓他去平平，於是這山賊搖身一變，成了將軍，竟真的有些能耐，沒幾年在北方就有了不小的起色。皇上心思又重，恐有禍患，這才讓人入京，換了文官，明顯的就是「軟禁」，是要看住他。

不想這才沒過多久，突北蠻子就自己窩裡鬥了，斗的太狠，牽連著生出這場混亂來，果然是讓人防不勝防！

然，山賊就是山賊，他心裡也不會有什麼建功立業的志向，難免行事不安禮法，也毫無道義可講。要走要留，全憑一時心情。

但話若講回來，皇上也並沒有要重用他的意思，先是用了招安的方式將人「搬」出了玉關山，後又用的是借力打力，讓他平穩北方的戰事，最後將人詔回京城，不出幾年，怕也要治個什麼罪，才能讓人真正的安心，因此，這個節骨眼上，陳仲愷這場乘機私逃之舉，謂之高明，終於讓宮中亂了陣腳。

再說京城裡受命的官府衙役們，所查之人多是出入兩個地方，一家春怡閣的青樓和肖天俞的楓悅館。眾人神色皆不好，結果，春怡閣被查封，楓悅館則被迫關門歇業，據說其中的理由皆因他們和陳仲愷有關係罷了。

其後，又一一查問了陳仲愷餞別宴上，都有哪些朝中權貴去了，他們現在則是自身難保，坐立不安，直到有人供出了婁錚，大夥兒才驚覺還有這麼一號人，一時間便將矛頭指向了他，於是稀奇古怪的念頭和理由應運而生，還有說他是陳仲愷的內應，肯定知道那人的去向。總之，若能從這種人身上轉移朝廷的注意力，自是再好不過了。

於是，就有人說當日確實看到婁錚進了陳府，他那樣的人，興許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事。

自然，婁錚便被請去了府衙，可沒半日，竟傳出了一句狂妄之語，他要面見皇上！一個下三濫的男妓，要見聖顏，真是讓人大吃一驚，而最為驚訝的當屬肖天俞。

「你就是要藉此事來告御狀！」肖天俞口氣極為不善。

「是！」婁錚答。

「想過婁逸嗎？你就不怕到時候自己有個三長兩短，不怕皇上治你個欺君之罪，你根本就不知道陳仲愷的去向！」肖天俞目中冰冷，口氣中隱含著莫名的怒火。

「我不用知道他去向，我只希望皇上聽過我的話後，能讓我去找人，我勢必掘地三尺也要將人挖出來！」

「狂妄！幼稚！」肖天俞差點就要徒手掐死對方，他怎麼會認識這樣一個背負仇恨卻又如此我行我素的人，不顧後果，或者他根本就沒想過能有什麼後果，或者他連皇帝是不是會相信他的話都不做考慮。

此生，他是不是從來就是憑一股心性而為，決計不會有什麼猶豫，沒錯！這個人在很多時候又當真單純的可以。

「隨你怎麼想。」婁錚不明白，為何他們的談話總是要針鋒相對，似乎從來就沒有什麼共識。

「你不準去。」肖天俞道，似乎連為什麼不準去都不屑解釋，然，語氣中自然帶著一種命令。

「怎麼，我能不能去，怕是要聽你楓悅館的了？，還有，你憑什麼每次都來命令我？」

肖天俞沉默，似乎並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忽然甩袖而去。讓婁錚疑惑。心裡又想起楓悅館這幾日被查的事，聽阿逸說，那些官府的人並沒有當真一一來問詢，只是同肖天俞說了一些話後，就走了。讓楓悅館關門什麼的，其實是肖天俞自己的意思。

婁錚皺眉，再看過去，那襲紅衣男子已消失於自己的視線里。也許是這一次不同尋常的爭執，在婁錚心裡留下了一點點的痕跡，畢竟阿逸在楓悅館裡是頗受他們照顧的，肖天俞也並非是個無情奸險的小人。可如今這件事，和他有什麼關係，為何要阻止自己？

婁錚想了想，忽而明白了，倒底人家也算個生意人，生意人最怕的就是：麻煩。

…………作者有話說……

正主兒小攻還要過幾章出現，畢竟人家腹黑嘛，腹黑的人要收服這樣孤傲的人，可不是隨便說說話就成的。再說，一開篇都照過面了，再相遇，簡直就是回爐重造過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