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因那些思緒來的太沉太重，柳臨笙靠著浴池岸，將頭枕在光潔瑩白的臂腕處，並沒有發現肖天俞已蹲到了他面前。

一些極淡的酒香隱隱襲來，柳臨笙猛然抬眼，背光的臉看不清表情，好像對方總能找到最好的角度，讓他不能在第一時間尋獲更多的訊息。

「你，我……」頓了頓，「回來了？」

「恩。」順勢遞過去一方疊的整齊的綢衫寬袍，然，人卻是沒有動，似乎並不想錯過對方濕身穿衣的美景。

柳臨笙背轉過身，吸了一口氣，婉轉道，「放椅榻上就好了。」說歸說，心思則轉到了手裡正握有的那枚薄玉，想將它偷偷藏進水裡，於此又想轉移對方注意力，說道，「我給你做了一大碗冰鎮綠豆湯，解暑。算起來，差不多可以喝了，在，在廚房……」 

柳臨笙的意思比較明顯，你去喝綠豆湯，我才從浴池裡上岸。

「此處應有彈幕：

……666666快上啊！！……

……肖老闆，火候正好，快上啊……

……想看濕身啪啪啪啊……

居然還可以把持住？這不科學！！……

……嚶嚶嚶……前方必有高能……… 」

「你手裡握著什麼？」肖天俞不動聲色，卻是認真的問。

「沒，沒什麼啊！」柳臨笙適時伸出雙手，那枚薄玉已隨著對方的問句沉入了池底。

下一刻，肖天俞看了看柳臨笙閃躲的眼神與忐忑不安的樣子，那細白瑩潤、輪廓分明的肩胛與之浮於池面烏黑的長髮，黑白分明，俱是處處都顯風情、誘人甚深。

肖天俞微一蹙眉，發現自己必須冷靜，忽然一個猛子扎入水裡，向著柳臨笙所站的池底潛去。

突兀的水花四濺，柳臨笙本能的往後退，極力想要逃開那片被對方的紅衣波及到的池水，甚至都不在意這個秘密被發現後，彼此又將迎來怎樣的尷尬，只是覺得那些翻動起來的水波，層層襲來，是莫名的心悸。

「你說你失憶了，那這又是什麼？」此刻，同樣渾身盡濕的肖天俞攤開手掌，朝對方問著他手裡的東西，拉回柳臨笙失神的思緒。

薄玉浸過水後，越發的透亮，讓上面刻有的那個「煜」字更顯醒目。一頭還用名貴的金絲系住，打了個小小的玉穗子，那金線似乎因年月長久，有些暗沉，而薄玉的另一頭則系著紅繩，可以掛於脖間，想必，他是一直戴著的。

柳臨笙內心慌亂無措，根本不知道還能怎麼解釋，似乎這一切本不該在今天發生，又或者他們還應同從前一樣，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但，此刻已經不可能了。

的確……是不想給他帶來更多的顧慮和麻煩，甚至是危險。所以再相遇時，他只說自己原就是京中的乞丐，同地痞流氓一起混跡街頭巷尾討飯的小雜碎，並不記得從前的事。

可柳臨笙並不知道自己當時的那雙眼，只一刻看到那抹湟貴的身影，就已經熠熠生輝，如暗夜星辰那般的閃亮。

當然，那時的肖天俞，也沒有及時點穿對方的心思。一來，這幾年，對於當初自己所做的決定，內心總是有些不安，畢竟讓他放走的，那個假扮宮娥的少年就是前朝太子。二來，若還能找到這人，必定可以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若對方真的失憶了，那就再沒什麼威脅了。

於是彼此兩廂所想，那種似有若無的默契就一直保持了下來，此刻想一想，竟不知倒底是誰為了誰，誰又糾纏了誰。

「這東西我收了，畢竟算是物歸原主。」肖天俞冷聲收回了那枚薄玉。

柳臨笙訝然於他的冷漠，於此又帶著幾分要挾，表示著他們並無太多的過去可言。

柳臨笙抿唇，似乎連同方才彼此間的一些曖昧也被他的話一併帶去。

「你……其實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又何必……」何必什麼，柳臨笙說不上來。

「誰都有過年少輕狂，都以為自己可以翻雲覆雨，一切都在掌握中，我那時一直都很享受那種生殺予奪，可以全憑自己喜好的心情，所以我不殺你，倒也並非是要救你。」肖天俞轉身，那身濕了水的紅衣端正的熨帖於身，勾出了他那些堅毅又冰冷的線條。

柳臨笙低垂下臉，原來這些被捅破的真相，被小心懷著的記憶，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下的斑駁。

「子臨，楓悅館是什麼地方，你現在是什麼人，我又是誰，我想並不需要再做提醒。」

無情的話終於打消一切，其實原本不就該是這樣的嗎？

……

柳臨笙回身上岸，扯了長袍穿起，竟沒再說什麼，那濕濕的長髮瞬間就印了他一身背的水漬。

「能告訴我，你當日是怎麼發現那宮娥是假扮的呢？」問出後，柳臨笙內心苦笑，覺得自己一定很可笑，至此，他都想聽一聽對方會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因此，柳臨笙半側過臉，靜待肖天俞的答案。

「你赤足的右腳踝，還帶著一條龍騰圖案的金鏈子。」

聽後，柳臨笙猝不及防的笑了出來，自覺這麼小的紕漏，他母妃都疏忽了，試想，有哪個宮娥能帶這麼名貴的東西。

「真不應該啊……」說完，柳臨笙走出了頤花池，夜風輕撫，臉上那些晶瑩已臨風而逝。

……

肖天俞仍死死拽著那塊薄玉，似乎只有這樣才能逼自己保持冷靜，逼自己冷硬下去。

這小小的薄玉，他其實一直想問對方倒底有沒有拿去換了什麼，也曾偷偷找人搜過他的屋子，卻並沒有找到，不想對方竟將此物貼身戴著。頓時，讓人心裡盪起熱浪般的愉悅和甜蜜，差點就沒有忍住一切心緒。

但，這東西畢竟危險，當年父皇統共送於他和甯祁放一人一塊，一個刻有煜字，一個刻有勤字，不言而喻，意思就是作為天下的君王，必須是盛大明耀的，勤奮勿懶的。

若是有一日，這東西落入皇上手裡，又會怎樣？所以他勢必要回。

傷人處必有不能言說的不得已，而今，他的一切身不由己都來自於宮中，又怎能將對方也拖入這場混亂里。

那個自小就任性妄為、桀驁不馴，又天資過人的君王，終是一道很難過去的坎，滿路荊棘，怎能讓人同他一起涉足踏入。

人就是這樣奇怪，明明想要極力去保護的，總要表示的越冷淡越好；明明可以說出來的，卻又想著也許不知道，才會活的最簡單。是，哪怕他真的失憶，都要比現在好。

常說，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很多時候，僅僅表達的是一場相忘於江湖的默契，於此，對這些年來說，他亦是有幸。

時光荏苒，回憶起當時的情景，推開那扇沉重的殿門，看到一個嬌小的人影侯在一同射進來的光線里，剎那的一眼，興許就是永恆。

少年赤著足，似乎從未感受過那些冰冷，使得十個腳趾不由自主的蜷起來，隨後，扯過那些深紅色的紗簾，披及了對方一身的紅色，讓人有了一種錯覺，那是他的新娘，對不對？

於是，帶他穿過重重宮宇，拽他冰涼而僵硬的手，他因奔跑而雙頰布滿的紅暈，對啊，那本該是一場盛大的，如同那枚薄玉所賜的字：煜。

盛大而明耀的喜宴！

……

「館，館主……」門外有人打斷了他繼續臆想下去的幻境。

「柳郎做了一大鍋的冰鎮綠豆湯，加了南面兒這次進來的薄荷葉，味道好的不得了，您，要去嘗一嘗嗎？」

原來他特意做了一大鍋呢，事前卻也不說，怕本來只想給自己一人品嚐的吧！

…………作者有話說…………

這章不知道是不是一本滿足的節奏！

哇哇哇，似乎有點兒小虐，不過必須，一帆風順就不能增進感情了。

「此處應有彈幕：

………… po主，說好的盧書生上線呢？……

……說好某某某回爐重造的呢？……

…………po主不要裝死啊…………

……肖老闆，你這是愛你心口難開的節奏嗎？2333333……

……站肖老闆和皇上這對cp的，站出來亮一亮啊！！！……

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