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

不是對這個人不信任。

而是陸流漏掉了一件事。「而且，這些年你在新作者上也賺了不少吧。」

這個公司，他又可帶走多少。

木清被迫和他中斷聯繫，是不是動作其實遠比他想像的大。

自己終究是鬥不過老狐狸的。

陸流後背濕透，他靠著門漸漸蹲了下去，像嬰兒一般把自己環抱著。

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挨過那漫漫長夜。

這世上本就沒有感同身受，又有幾人能真的心有靈犀呢？

那邊嘉樹和經紀人親如兄弟，和劇組親如家人，他聽說公司好像有意簽他。雖然只是個沒什麼資歷的公司，但伯樂之恩他不得不考慮。

說起伯樂，嘉樹想起了陸流，想到分別的那個早晨，想到同居的那些日子，想到那個破冰的擁抱。他也開始問自己陸流是不是對自己也有所動心了。一遍遍回憶，他依舊不能確定。

「走什麼思，有心事？」經紀人笑著問道。

嘉樹搖搖頭，卻又點點頭。他隱瞞了所有關鍵信息，只說了片段，然後怔怔的盯著經紀人，他問不出的問題都寫在眼睛裡。

經紀人心疼又好笑，畢竟嘉樹在他眼裡那麼優秀，有什麼人值得他如此顧慮，自卑至此。他還是很認真的給嘉樹出了一招。嘉樹聽了，卻又猶豫了，並沒有動靜。

陸流清算了自己的財產，加上這套房子。甚至包括那筆款，那筆當初發誓出什麼事也不會動的錢。

他做了最壞的打算，只帶走骨幹，有幾分東山再起的可能。

他帶著所有和公司的合同去了律師事務所。一上午。

律師終於開口了「你沒有簽過再版？」

「嗯，加印證明我的書人氣，再版，難道不是圈錢嗎，只是換了包裝而已。」我也有我的底線。

「如果你肯放棄原則，過去五年也不算白幹。」律師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而且，你可能忽略了一點，你沒有參加過節目，沒有接受過採訪，甚至沒開過簽售會。這就意味著，你單憑新書，完全可以請水軍證明你是冒充的，再推出一個你來。」他沒有再往下說。

這其實並不是一個選擇題。陸流的臉色和辦公室的牆沒有一點差。

時間彷彿停在了這一刻，可外面世界依舊在變化莫測。

陸流說：好。

在陸流的世界裡有一片急速塌陷，直到灰飛煙滅，消失殆盡，這是他作為作家的最後一片堅守，最後一片凈土。

他本打算把所有物品打包，但看到嘉樹的物品，卻遲疑了。他想著有人看上他再收拾也來的及。他依舊去把房子掛上中介，價錢偏低，只要求一次全款。是他的破釜沉舟和決心，是他的退無可退和孤勇。

他寫好辭職報告，做好了被雜誌粉絲，甚至自己的書粉不理解謾罵的準備。在他們骨幹深夜聊天的微信群里客觀的說明了情況。

他駕車去往嘉樹之前的出租屋，只帶了少量必需品。現在想來兩倍房租還是有用的。給投資人打電話約公司。自己把一切都弄好，又去往公司。

公司里他放下辭職書，投資人笑而不語。

兩個人平靜的握了手，誰能想到傾世文化改朝換代只是一瞬。投資人這回將不再是沒有存在感的人物。

骨幹們用行動證明自己，紛紛遞交了辭呈。前路艱險，我們也想陪你在一起。

他們卻不知，新作者竟大多視而不見，哪怕有些進來時間並不算短。

陸流卻很清楚，這是投資人下了血本，不，可能只是「揭開了他的醜陋嘴臉」吧。

木清摘下自己的工作牌，竟有一些騷動。當然了，在世俗人看來，木清也不過是一個趨炎附勢，溜須拍馬的小人，最近在副總身邊甚至比在陸流身邊更會來事。怎麼可能放下已得到的好處，同陸流共進退。

陸流從未懷疑過他，他們是真的心有靈犀。

木清也是唯一一個全然不知他會如何做的人，他卻沒有絲毫猶豫。

他們一行出了傾世文化的大門，那個瞬間，讓多少職場中人熱淚盈眶，哪怕在心裡。

只這一次，也不算枉過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