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不說話呢？」謝梓俊仍舊笑得溫柔。「你在顫抖，你在害怕嗎？」

是的，我在害怕。

「我想，以後都不去謝侯府住了。」林玉之強壓下心頭對謝梓俊過分的依賴和過分的恐懼，顫聲說到。

「為什麼呢？」謝梓俊裝作不懂

「那裡，畢竟不是我的家。」林玉之這樣回答到。

「那你還能去哪呢？離開了我，你還能去哪呢？」謝梓俊相當有自信，他很清楚小黑屋對林玉之的功效。這是他一生都逃脫不了的桎梏。

「我去哪都好，」林玉之呼吸急促，有些話他不得不說，現在是最好的機會，「正如你說，我現在是朝廷正八品翰林典籍，我應該有自己的宅址。」

「你怎麼離得開我。」不是問句，謝梓俊說得很肯定。他的眼裡已經不再是溫柔的笑意，那是一種威脅，一種赤裸裸的威脅。

林玉之很清楚這種威脅是什麼意思。

「你已經不能，」林玉之心下很恐慌，卻也不得不假裝堅強，「你不能再拿我怎麼樣！不能再把我…」後面的話，他已經恐懼得說不出來。

「不能再把你關小黑屋？」

林玉之顫抖如篩糠。而謝梓俊仍是笑得寒冷。

寒冷中甚至還有幾分威脅幾分嘲弄。

林玉之知道自己說的話太蒼白太無力。

他林玉之算什麼？小小的翰林典籍？

謝梓俊可是堂堂謝小侯爺，前屆狀元，朝廷舉足輕重的人物。

他可以隨意給自己安一個罪名，就像之前一樣，再把自己丟到地獄裡去。

可能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會有一個皇子來相救。

「你就不想想，是誰害你遭受牢獄之苦？」謝梓俊似乎並不太想簡單粗暴的了結此事，他繼續說道：「難道你就不想報仇？」

「報仇？」林玉之很訝異，「向誰報仇？」

「楊延峰。」還不等謝梓俊答話，另一個低沉渾厚的男聲從兩人身後傳來。

兩人同時回過頭，只見乾王蕭暝正信步走進堂來。

「楊，延峰？」林玉之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蕭暝，前兩次的會面，他都是神情恍惚，並未好好認識眼前這個男人。

如今見識清楚了，只覺得更壓抑。蕭暝強大的氣勢，不怒而威的風範，都讓他害怕得喘不過氣來。

「是誰剝奪了本該屬於你的榮譽？是誰剝奪了本該屬於你的高官厚祿？」蕭暝一步一步進逼，林玉之一步一步後退，退無可退，無處遁形。

「你忘了你為何被抓到官府？」蕭暝殘忍的扯出一抹微笑，「你忘了昨日父皇是如何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別，別說了！」林玉之突然尖叫出聲，封藏的記憶席捲而來，突來的力氣讓他一把推開蕭暝，而蕭暝竟然也讓他推開了，「別說了別說了，求你別說了…」

林玉之推開蕭暝後跑到角落，抱著頭蹲下身，竟然嗚嗚的哭了起來。

謝梓俊實在看不下去的跑到林玉之身邊，把他摟在懷裡。

蕭暝啊蕭暝，我比你詭計多端，你比我心狠手辣。

「是楊延峰！」蕭暝並沒有被林玉之的脆弱而打動，他繼續說道：「若不是楊延峰，你現在已經位極人臣！若不是楊延峰你怎麼會在牢獄裡忍受酷刑！若不是楊延峰，你又怎麼會被父皇隨意褻玩？」

蕭暝的聲音猶如阿鼻地獄的魔鬼之聲。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林玉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別說了。」謝梓俊心疼的摟緊了林玉之，低聲說到。

蕭暝終於住了嘴，他需要給林玉之一些時間，去消化他所說的話。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大堂內落地有聲的寂靜。誰都沒有再說話，空氣已凝結，只有林玉之若有似無的抽泣。

蕭暝最終並沒有等太多時間。

林玉之終是掙脫謝梓俊的懷抱，站起身來，說道：「不是的。」他搖著頭。

「不是這樣的。」他說，他出人意料的話語讓蕭暝的瞳孔不禁放大，眼裡卻湧上了一層玩味的意思來。

「不是這樣的，」林玉之的眼神由可憐兮兮的脆弱變得堅強，因為堅強，綻放出流光溢彩來，「一切緣由，皆因我自身而起，怨不得別人。從前種種，我已無力改變，如今種種，我絕不會再叫人擺布！」

林玉之說得鏗鏘有力，因為自己的堅定而生出無限的勇氣來，他覺得自己不再害怕，不再害怕謝梓俊也不再害怕蕭暝。

智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