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瞬間漫過了全身，本能的掙扎著，眼前一片黑暗。

呼吸變得困難，意識變得模糊。好像又回到了從前，那時候他很小，水很涼，娘親……

像母親溫柔的懷抱，是誰在摟著自己？新鮮的空氣夾雜著只屬於男人的氣息，一股腦的灌入了口腔。貪婪的，交換著呼吸。

緊緊的抓著那人的衣服，不敢鬆手，那衣服觸感有些扎，卻仍是不敢鬆手，就怕下一個瞬間被遺棄。

不要丟下我，娘親……

當翰青好不容易睜開迷濛的雙眼時，入目的是程無傷焦急的眸子。

「程…大哥？」翰青虛弱的咳了一聲，多餘的河水從嘴角滑落下來，盈盈的染得一片濕潤。

程無傷伸出手去，輕柔的心疼著將那片水跡抹去，如清風拂過。

翰青怔怔的看著程無傷的動作，程無傷驚覺自己的失態，立即收回了手，強自鎮定的問：「還喝酒嗎？」

畢竟年輕，遭了這麼一劫，翰青卻仍是很有興緻，他爽朗出一個粲然的微笑，大大的點了個頭。

「可是你一身濕的…」

尚不等程無傷說完，翰青便很是不在意的站起身來，說道：「整好借這夜風吹吹，一會兒便能幹了。若是這般樣子便回去，鐵定又要被大哥念叨！」

卻忘了他家大哥正在紅玉房中。

一邊說著，兩人一同來到杏花樹下席地而坐。此時杏花時節尚早，但是今年連日來天氣放晴，杏花也早早的便開了，正是一片杏花春雨。

「你很怕你大哥？」程無傷隨性的斜倚著杏花樹，將一隻腿蜷起，另一隻腿很是自然散漫的平於落花青草之中，雙手則很舒服的墊於腦後。

「我大哥很疼我，」白翰青微笑著搖了搖頭，似乎因為正在討論自家大哥，臉上也浮起一片福祉溫暖的神色，「就是管得有些嚴了。」

程無傷無奈的笑了笑，若翰青這般小小年紀，縱情於聲色犬馬之間，開懷痛飲不計後果，若是不管得嚴些，還不知會怎樣呢。

「你瞧他也會來找梁姐姐，偏不讓我來。根本就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白翰青有些憤憤不平的嘟起了嘴。

程無傷覺得他模樣實在是好笑得緊，也不言語，自顧自開了一壇酒，咕嚕咕嚕就開始喝了起來。

原是這杏花酒，讓人唇齒留香。

白翰青瞅了瞅自己順來的兩個小瓷杯，頓覺男人喝酒就應該如程無傷這般豪飲，便又默默的收了杯子，拾起另一壇酒罐子，也學著程無傷咕嚕咕嚕大喝起來。

當真是痛快得不行，只覺這些年的酒都是白喝了！

「對了，程大哥，我方才見你身姿矯健，大哥可是從戎之人？」

見翰青這麼問了，程無傷也不否認的點點頭說道：「不錯，前些日子才剛從居庸關回來。」

翰青聽程無傷確為軍人，更是心生了許多敬佩之情。

「可恨若不是奸臣童貫好大喜功，強自…」程無傷突然驚覺自己的失言，急急的剎住了自己的言語，側轉過頭時，翰青卻已然靠著自己的肩頭睡著了。

白玉一般的臉頰微紅著，濃密的睫毛上還懸掛著些許水汽，呼吸溫柔又綿長。

真是個孩子呀…程無傷啞然失笑。

朦朧間，翰青只覺靠著的肩頭異常的舒服，布料溫暖柔滑，不似方才那般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