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U know！」楚可可手中只剩下一張牌的時候，她趕緊喊道。

「天吶，楚可可要贏了。」林念趕緊問楚可可的上家，鄭博遠，「你有加牌嗎？」

鄭博遠搖搖頭，說：「我沒有。」

「糟了。」

這個時候，栗理忽然說道：「不對啊，剛才我記得你摸到過一張加牌啊，你之前應該沒用吧。」

「咦——」汪海看向鄭博遠，說：「博遠，你不是因為楚可可是女生就故意不用吧？」

不知道到底是運氣的緣故還是真的兩個男生放水的緣故，幾場下來，基本上都是女生贏，男生沒有贏過一次。

鄭博遠笑了笑，說：「是啊。」

這樣坦率的承認反而讓汪海不知道說什麼。

栗理卻把手中的牌往桌面上一扔，說：「那這樣還玩什麼呀，我不玩了。」撂下這句話，她便起身離開，走出了房間。

尷尬的氣氛迅速在房間里蔓延開來。汪海率先站出來圓場說：「既然她不想玩了，那我們玩吧。」

楚可可只覺得尷尬。她看向林念。林念攤攤手，說：「我們休息一會兒吧。」

「那好吧。」汪海說。

四個人在房間裡面沉默地坐了一會兒，楚可可忽然笑道：「幹嘛呀，搞得好像是我們做錯了什麼事情一樣。」

「那個，可可，你別介意，栗理她一向是這樣的脾氣。」汪海解釋說。

「沒事。」楚可可搖頭。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進來說：「洛驛峰學長過來了。」

洛驛峰？楚可可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聽到他的名字。

「欸？」汪海睜大眼睛，「學長過來了？」

「他是誰啊？」林念問道。

「洛驛峰，我們院的學生會主席。」汪海說道。

楚可可不知道他們說的那個人和她認識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她跟著他們一起站起來，到外面去。

隔著層層人群，楚可可看見洛驛峰站在人群中心，和大家說話。看上去，他在新影院的人氣很高的樣子。那麼，洛驛峰是新影院的人了。楚可可有些驚訝，自己竟然到今天才知道這一點。明明她之前還對洛驛峰動過心，卻連對方這點基本的信息都不了解。

「好帥呀。」林念說道。

楚可可沉默著不說話。

「學長說晚上請我們去唱K，你們去嗎？」一個男生興奮地喊道。

「去——」

大家都開心地歡呼起來。

楚可可卻只覺得吵鬧。林念覺察出她臉上慣性笑容下隱隱透出的不耐，輕聲詢問：「你怎麼了？」

楚可可說：「沒什麼，只是沒由來地有些煩。」

一起吃飯的時候，鄭博遠坐在了她的身邊。這樣一來，鄭博遠到底是什麼想法也可以明確了，只是楚可可自己心裡面卻無感。明明之前不久還在思考為什麼她進入大學之後都沒有人追，今天卻忽然有一個剛剛認識的男生不動聲色地擺出了「我喜歡你」的攻勢。

所以說，人生中不要總是抱怨。你會在不斷的經歷中體會到，無論你面臨的是什麼，你都會找到你不喜歡的那一面。

「你平時都喜歡做些什麼？」鄭博遠小心翼翼地找了一個很俗爛的話題。

楚可可說：「看電影，看書，沒事的時候通常就不想出去……」

「你都喜歡看什麼電影？」鄭博遠說。

楚可可想了一下，說：「最近看了《辣手警花》，覺得還挺搞笑的。」

「喔，桑德拉·布洛克！」鄭博遠彷彿為終於找到了一個共同點而感到高興一般，「我看了她的《地心引力》和《生死時速》，很棒！」

「《生死時速》是挺棒的，即使現在看也完全不過時。」楚可可贊同地點點頭。

「你們在說什麼呢？」林念上完廁所回來找到楚可可，問道。楚可可聳聳肩，說：「就聊了聊最近看的電影。」

「欸？」林念說：「最近《飢餓遊戲》系列的新電影不是上映了嗎？我們明天去看吧。」

「好啊。」楚可可點頭說：「明天下午沒課。」

「介意我跟你們一塊去嗎？」鄭博遠笑著說：「正好我明天一個人有些無聊，我請你們看好了。」

「哇喔！」林念驚喜地說：「太棒了！」

[5]

洛驛峰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麼就想著來參加這個大一年級的聯誼會了。他下午五六節課是有課的，但在下課後，忽然想起來今天下午有他們院大一和設計院大一的聯誼會，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這個地方。

這個聯誼會還是經過他審批同意的。

當時擺在他面前的選擇有電氣院、土木院和設計院。按照慣例，他會選擇土木院這種人數多而且男多女少的院，這樣的話男女比例會更加協調一點。但是他在做決定的時候忽然間想起楚可可就是設計院的大一年級新生，他鬼使神差地在設計院下面劃了勾。

晚飯訂的是一家附近比較高檔的酒店。設計院和新影院都是不差錢的院。他和幾個班的班代坐在一張桌子上，其他人都在交談，他一個人顯得有些沉默。並不是沒有人跟他說話，只是他這時候不是很想說話。

他很早就注意到楚可可坐在他的右前方，但是，他卻盡量避免目光移到她那兒去。

她很漂亮，這一點即使是在新影院見過很多漂亮女生也會由衷地感嘆一句。所以，他看見她身邊坐著那個叫鄭博遠的男生時，一點兒也不驚訝。但是心裡面卻覺得不舒服。好像有什麼東西哽在胸口一般。

鄭博遠他知道，是新影院播音系一個很有名的男生。不僅僅是因為他長得帥，新影院長得帥的男生並不在少數，而是他家很有錢。在報道的時候，他家開著凱迪拉克送他來報道的事跡在第一天就傳遍了新影院。在他們軍訓的時候，永遠有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附近——據說那是他們家的保鏢，防止鄭博遠被南明大學一些不長眼的兵痞子欺負。

所以，一直有絡繹不絕的女生對鄭博遠前仆後繼。但至今洛驛峰都沒有聽說鄭博遠和哪個女生傳過緋聞。他依然單身。

看著鄭博遠和楚可可說說笑笑，洛驛峰心裡面覺得很不爽。

「學長。」坐在他身邊的袁靜喊他。

「嗯？」洛驛峰迴過神來。

袁靜說：「書記讓你晚上給他打個電話。」

「嗯，好，我知道了。」洛驛峰點點頭。

[6]

她們和鄭博遠約在電影院門口見。

「不會尷尬嗎？」楚可可問林念。

林念說：「尷尬什麼？不是他在追你嗎？」

「這麼說也沒錯，只是覺得有些尷尬。」楚可可說。

「那你呢？對他有意思嗎？」林念問。

楚可可心中閃過洛驛峰的身影，猶豫了一下，說：「不知道。」

「既然你不討厭他，先試試看嘛，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林念說道，突然間話鋒一轉，「OMG，真的是……怎麼在這裡也可以遇到原真思啊……」

楚可可「咦」了一聲，順著林念的目光看去，果然，不遠處原真思和一個男生走在一起，正朝她們這個方向走過來。

「我們要打招呼嗎？」林念問。

楚可可正在猶豫，鄭博遠的聲音就在她們身後響起，「嗨，你們來啦！」

她們轉過身，看見鄭博遠手裡捧著一盒爆米花，拎著一個裝了三瓶可樂的塑料袋站在他們面前。

「啊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林念說。

「沒事，我也才剛來。」鄭博遠說。

正說著話，楚可可發現原真思和她身邊那個男生已經走到她們前面去了。

「走吧，我們可以進場了。」鄭博遠說道。

其實，鄭博遠的確是一個很優秀的男生。雖然家境富裕，但身上沒有一絲紈絝子弟的氣息，氣質幹凈，談吐不俗。他非常照顧女生的感受，也非常注意自己的行為是否得當。不過，恰恰因為他身上好像一切都是完美的，這讓楚可可心裡面存有一些本能的抗拒。

她早已經過了那個喜歡完美男生的年紀。

「我覺得他很不錯啊。」林念對楚可可說，「長得又帥，又高，家裡又有錢，性格又好，簡直就是男生中的戰鬥機啊，為什麼你要求這麼高？」

看完電影回來後，林念一句詹妮弗·勞倫斯都沒有提，話題全部都聚焦在鄭博遠身上。楚可可聽得耳朵都快要起繭了，實在受不了，說：「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完美的男生啊，一切都是偽裝出來的。」

「哈？」林念沒有想到楚可可會說出這句話。

「長得又帥，又高，家裡又有錢，性格又好……這些優點聚集在一個人身上你覺得可信嗎？」楚可可說：「不要只相信你看到的表面啊。」

林念翻了翻眼睛，問道：「你去做過調查啦？」

「當然不是。」楚可可說：「只是奇怪而已，我寧願看到一個身上又不少缺點的人，只要不是那種原則性的缺點。像這種幾乎完美的人，反而最有問題。」

林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你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

「好啦，你快點去洗澡吧，你不洗我就先去洗了。」楚可可說道。

「你先去吧。」林念說：「我還要備課呢。」

[7]

對於林念最後也沒有辭掉家教一事，楚可可雖然感到不理解，但是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她現在面臨著進入大學以來最重要的一個面試。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別人的事了。

Girls。南明大學最金字塔尖的女生組織。最初這個組織是在抗戰時期成立的一個類似紅色娘子軍的大學生運動中心女生分部。等新中國成立，到了文革時期，這個組織又稱為了紅衛兵組織基地。準確地說，這個學生組織有著悠久的歷史，經歷過戰爭、革命的動蕩，存活至今，是南明大學最神秘也是最有權勢的女學生組織。

楚可可進入大學的第一天就知道這個組織。因為她進入大學的第一天就收到了來自這個組織的邀請函。

在邀請函的第一頁，簡單的一句問候，一句邀請，一個落款，附上一個線條簡單但是典雅的刻章。

而在邀請函的後面，卻附著Girls悠久的歷史與其中傑出的人物代表。

當她在那份長長的名單中看到一些耳熟能詳的名字時，她心裡面撲通撲通地嚇了一跳。

今天一大早，楚可可罕見地在沒有課的周六早上早起，換上一身昨晚就準備好的衣服，從頭到腳都精心搭配過。

「你是要去相親嗎？」還在睡夢中的林念瞄了一眼，問道。

「No。」楚可可回頭看了她一眼，說：「我是去完成我的人生大事的。」

「天吶。」

楚可可拎著白色小包走出門，按照簡訊上的指定地點走去。這一天的天氣好得像油畫中一般，碧藍的天空，和煦的微風，微微搖晃的樹葉。一切都井然有序的模樣。

約定的地址是校區內一棟老房子。紅樓。楚可可認識這棟樓，學校的辦公區就在這棟樓。她站在門口深呼吸一口氣，才抬起下巴驕傲地走進去。左轉，上樓，到達三樓最左邊那間房間。房間門正緊閉著。她站在房間門口，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抬手在門鈴上按了一下。

不久，門從裡面被打開。

一個化著精緻淡妝的女生站在門口，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她，「楚可可？」

「是。」楚可可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進來吧。」那個女生讓開身體。

楚可可進門之後，才發現裡面的布置就像聯合國模擬大會的現場一樣，完全不像外面看上去的那麼陳舊。在第一排的座位中心坐著三個女生。楚可可都認識。一個是現任的學生會副主席，一個是昨天晚上還被校媒專門報道過的世界級設計大獎得主，一個是新影院的正妹主播。

「請坐。」之前那個為她開門的女生指著檯子中央的座位對楚可可說道。

楚可可說了一聲謝謝，往座位上走去。

她在座位上坐下來，面對對面的三個鼎鼎大名的女生，她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情又再一次緊張起來。

「有什麼想問我們的嗎？」坐在中間的那位已經畢業的世界級設計大獎得主對楚可可微微一笑，問道。

凌真月。楚可可依稀記得她的名字是叫這個。

楚可可深吸一口氣，說：「我在想，為什麼大家好像都沒有聽說過Girls的樣子？除了這個房間里的人。」

凌真月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筆，說：「因為我們不需要被大眾知道。」

「Girls不像學生會，被大家知道。但是，這並不代表Girls的意義就低於學生會。這是傳統。之前Girls作為南明大學的抗日組織，一直在地下活動，依靠每一個成員的身份進行偽裝，最終幫助我們國家贏得戰爭。一直到現在，我們Girls都遵循著這項傳統。」坐在凌真月左邊的學生會副主席蔣晨星說道。

What？楚可可心裡面滿滿都是腹誹。又是抗日組織又是傳統……如果不是她之前透過各種手段從各項蛛絲馬跡中確認南明大學確實一直有這樣一個組織的存在，她一定會認為這幾個人都發瘋了。

「雖然這樣，但有心人肯定還是能夠追查得到我們的痕跡的。」坐在凌真月右邊的新影院正妹主播花涵說道：「就像你，只要有心，還是可以追查得到，不是嗎？」

她的小動作被當面揭穿，這讓楚可可有一點難為情。

「沒什麼難為情的。」花涵說道：「如果你什麼功課都沒有做，就這麼冒冒失失地來了，那麼你今天肯定進不了這個門。」

楚可可心裡面簡直快要被她們給震撼到了。她的調查動作，她的心理活動，一切一切她們都好像了如指掌一般。這讓她有一種脫掉衣服被她們檢查的羞愧感。

「你的問題問完了，換我們了。」凌真月說：「只有透過這些問題，你才算正式加入我們Girls。」

「好。」楚可可暗暗深呼吸一口氣。

「是否忠誠？」凌真月忽然換上一副嚴肅認真的表情，問道。

「嗯？」楚可可怔了一下，也迅速進入狀態，「是。」

「是否勇敢？」

「是。」

「是否願意為國家獻出你的生命？」

——等等，這是愛國教育片嗎？

但是楚可可不敢耽擱，在這樣一種也不知道是刻意營造出來的還是她自己假想出來的莊嚴氣氛中，回答說：「是。」

「歡迎你加入Girls！」

三個人都站起來輕輕鼓掌。

楚可可瞪大眼睛，「這就結束了？」

「準確地說，對你長達三個月的考核終於結束了。」凌真月對楚可可說：「從你進入大學收到邀請函的第一天起，我們對你的考核就開始了。」

「……」楚可可忽然間覺得毛骨悚然。

「有男朋友嗎？」凌真月問了一句，沒等她回答又說道：「噢，你沒有，我忘了。」

楚可可感覺自己受到了羞辱。

「那我加入Girls需要做些什麼？」楚可可問道。

「什麼都不用做。」凌真月說：「就把它當做你手機上一個不用的APP就好，等有一天需要了，自然會通知你的。平時，我們除了每一個月都一個簡單的交流會，沒有別的活動，也沒有例會，沒有聚餐。當然，你可以私下約人吃飯聚餐，這一點我們不反對。」

「所以，其實我什麼也不用做，除了每個月的交流會？」楚可可詫異地問了一句。

她還以為這是一個高速運轉的牛逼轟轟的組織呢！

「等你參加了交流會，你就會發現，你將多麼慶幸加入了這個組織。」凌真月說道。

「那我們現在要幹什麼？」楚可可問。

「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楚可可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