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衾停住腳步，轉身說：「誰說我做不到，我只是不想做。」

顧由之摘下眼鏡，往後靠在椅背上，定定地看看著羅衾，聲音里瀰漫著無可奈何的味道：「那就做給我看啊。」

被那雙眼睛這樣看著，羅衾覺得自己快要心率失常了，那晚他就是被這雙眼睛迷惑，不，很久以前他就著迷於這雙眼睛。回憶一下子湧上來，原來最初的最初，一直都埋在回憶的浪潮中，是羅衾自己選擇了遺忘。

傾盆大雨的那天，沒有紀宣，他和顧由之在同一個屋檐下躲雨，顧由之低著頭看雨水濺在台階上，而羅衾微仰著頭看顧由之的眼睛，他伸手想把那副大大的眼鏡拿開，卻被人用力地捏住手腕。

羅衾看不清鏡片後顧由之眼底的情緒，但他緩緩放鬆手上的力度，一個人走進雨幕，羅衾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著那個渾身濕透的小小瘦弱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什麼，自此，兩個人再無交集。

顧由之見他半天沒有反應，出聲詢問：「羅衾？」

「嗯，什麼？」

羅衾隱隱約約感到不安，最近他做出那麼多反常行為，現在好像知道原因了。

「不走了嗎？」

「嗯。」

羅衾選了一個離顧由之遠一點的椅子坐下，為避開顧由之探究的目光，迅速翻開古漢語書，作沉迷書本狀。

顧由之指尖一下一下輕扣著《辭海》的硬皮封面，對面的人從剛才起，不知道為什麼，明顯就不在狀態，顧由之有點好奇羅衾要多久才會發現《辭海》還在他這裡。

羅衾腦袋一團漿糊，主要還是不願相信自己剛才得出的結論，心像在被螞蟻噬咬，癢癢的，沒忍住抬頭向對面看去，發現顧由之正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而且似乎還看了很久。

於是羅衾同學很不爭氣地臉紅了，惱羞成怒道：「你看我幹嘛？」

「你忘了這個。」顧由之拍了拍《辭海》。

「哦。」羅衾硬邦邦地應了一聲，伸手去夠顧由之手邊的書。

顧由之端詳了一下羅衾，上身前傾，摸了摸羅衾額頭，問：「你臉怎麼這麼紅，生病了？」

「沒有沒有，我太熱了。」羅衾趕緊往後仰頭，脫離顧由之能觸碰到的範圍。

「那我把空調調低一點，你繼續吧。」顧由之把室溫降了兩度，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看剛才從圖書館借來的另一本書。

羅衾也埋頭翻起《辭海》，時不時記點東西在書上，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該查的都差不多了，伸了個攔腰，餘光看見顧由之不知看什麼看得正入迷，還輕輕推了一下眼鏡。

見對面的人沒有注意到他，羅衾放心大膽地打量起顧由之，嗯，五官輪廓很立體嘛，睫毛也好長，嘴唇顏色有點淡，沒紀宣的好看。不過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是羅衾喜歡的類型。

正想看書名，顧由之的手動了一下，遮住了最後一個字，羅衾趕緊低頭裝作看書，剛才看見的好像是，歸途何？歸途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