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宣本來磨得正開心，顧任之那種自帶冷氣的聲音從背後冒出來，嚇得紀宣小手一抖，墨汁濺了一片到桌上。

「啊？」

「倒了重來。」

紀宣手忙腳亂地把桌子擦幹凈，重新把清水滴入硯面，拿著墨不知如何下手。

「食指放在墨頂端，拇指中指夾在兩側。力道均勻，不要太重，不要太輕。」

紀宣哦了一聲，依言而行，感覺顧任之一直站在身後沒動，手心漸漸開始冒汗，姿勢又開始不對了。

顧任之皺眉，從身後握住紀宣拿墨的手，動作不疾不徐，顧任之握著紀宣的手磨了好一會兒，感覺他身子僵硬地像一塊鐵板，本來想要放手讓他自己來，但忽然覺得這小子的反應很有趣，於是改了主意。

「放鬆一點，墨身要正，記住感覺了嗎？」

「啊，記住了，記住了。」紀宣忙不迭地回答，天知道他記住沒有，嚇都被嚇死了。

「那你自己來吧。」顧任之意猶未盡地鬆開手。

羅衾光顧著看紀宣吃癟了，手上停著一直沒動，見顧任之涼涼地眼風掃過來，趕緊有樣學樣，作出一副認真刻苦的樣子。

顧任之問羅衾：「你呢？會了嗎？」

「會了會了。」羅衾大力點頭，他可不想享受顧老師親身調教。

又挨了半天，顧任之終於放過了他們這一桌，往前面走了。

「今天繼續臨趙孟頫的《三門記》。」

同學們紛紛從光腦調出《三門記》模擬拓本，一字一字地認真臨寫，羅衾和紀宣暗暗叫苦，羅衾對書法是一竅不通，紀宣則是靜不下心，安安靜靜臨字實在不是他的風格。

紀宣安靜寫了沒幾個字，就忍不住想跟羅衾說話，轉頭一看，羅衾一臉嚴肅，揮筆不停，紀宣往他宣紙上一看，差點沒笑出聲，壓低聲音道：「媳婦兒，你錯啦，不是那樣寫的。」

「不會吧。」羅衾看看自己寫的字又看看模擬拓本，覺得寫得挺像的啊。

「你那樣叫畫，不叫寫，你看我給你寫一個，這個『鴻』字的點是這樣寫的。」紀宣邊說邊寫。

顧任之站在講台上見紀宣嬉皮笑臉地跟他同桌嘀嘀咕咕的，心裡莫名的就有點不爽，於是以公謀私道：「學委，你跟紀宣換一個位子，以後你們就這樣坐了。」

顧由之還沒說話，紀宣已經開始哀嚎：「不是吧！為什麼啊？顧老師，為什麼我要跟顧由之換位置！」

「嚴老師走之前讓我給你們換的。」顧任之面不改色地把嚴雯給賣了。

「那你之前怎麼不說！」紀宣懷疑顧任之他這是公報私仇。

「我忘了。」

「……」

「現在就換。」

紀宣同學在顧老師的監督下心不甘情不願地收拾東西，臨走時還淚眼汪汪地看著羅衾，企圖用眼神傳遞自己的心聲，媳婦兒，我還會回來的！

羅衾雖然捨不得紀宣，但還是被他那肉麻的表情雷到了，而且，居然要跟顧由之做同桌了。

想起羅會長的話，羅衾的心情變得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