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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笛怨

    他是被幽禁後宮的災星,逃不開四面紅牆,一方藍天的命運。 然而豆蔻年華,至真至純,他生出與他執手,偕老一生的念頭。他鼓足勇氣,衝破倫常的阻礙,他如一劑毒藥,注入了後宮,席捲了朝堂,奈何卻終究不敵瞬息萬變的紛爭。 錯位相戀,他落魄而行孤身至西域,又是一場鋪天蓋地的沙暴令他重回細水江南,將兒時的戲言變為真實。 誰家玉笛暗飛聲,半緣修道半緣君......或許那夜,早已欽定了結局。

    第二章 緣慳一面

    小說: 玉笛怨 作者:飞豆雾花 字數:2261 更新時間:2019-04-26 07:54:11

    翌日,太後的懿旨到了北苑,金在中被禁足三月,不得跨出北苑半步,皇宮裡的人個個都恨毒了他,偏偏太後又不叫他死得痛快,只讓他獨自在北苑忍受無盡的寂寞,終有一日要將他逼瘋。

    「主子,太醫說你臉上的傷不深,半個月之後就能痊癒,只不過你千萬得答應奴婢,好好服藥。」

    金在中坐在北苑的大石榴樹下,一言不發,只是望著滿地的枯葉出神,北苑這棵石榴樹是死樹,誰也記不得是哪年死的了,只曉得這石榴樹再也開不出嬌鮮的花朵,光禿禿的,更添幾分凄慘。

    「主子,你好歹聽奴婢一聲勸吧,外頭風大,您還是回屋吧。」無奈婢子如何勸說,金在中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直到大風吹入空院,吹亂他腳邊的一地枯葉。

    他從袖中摸出一管竹笛,婢子見勸阻無功,只好去關了大院的破舊木門,卻關不住那悠悠的笛聲,回蕩在外面深長又清冷的御道上,委婉訴說著少年的幽怨與苦寂。

    那笛聲自金在中被禁足之後便準時在北苑響起,有時也會引來宮人駐足傾聽,以為又是哪位被打入冷宮的棄妃在嘆息自己的境遇,卻不知吹出那動人旋律的,正是後宮眾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不祥人,成太妃。

    太後雖下令禁足三月,可只要她一日不收回成命,金在中便一日不能出北苑,一輩子跨不出這門口也說不定。

    他日日坐在石榴樹下,消極度日,眼看著一天比一天消瘦,他寧可太後殺了自己,怎樣死都好,總好過在北苑裡度日如年。

    「主子!——」大門嘭的一聲被打開,翠濃滿臉喜色地跑進院子,「大喜事啊!」

    「什麼喜事......」金在中興緻缺缺,眼中仍是一片冷淡。

    「太子殿下三日後登基,到時候大赦天下,冷宮眾妃都要放出宮外,這還不算喜事麼!」

    「此事當真?」金在中面露驚詫,他越過翠濃的肩膀,看著大開的木門,彷彿下一刻就能得到重生似的。

    只是短短的三日,卻讓金在中如熬了三十年那般,夜夜輾轉難眠,日日茶飯不思,人是越發清瘦了。

    三日之後,婢子為金在中收拾好行裝,只等太子登基,放這些遺棄深宮的冷妃還鄉安度餘生,金在中起了個大早,換上絲綢質地的衣袍,收起了自己心愛的竹笛,連藥也忘了喝。

    「早知道主子要折騰自己,翠濃當初就不該和主子說太子要登基的事,這才三天罷了,主子又瘦了一圈。」婢子端了藥來,金在中咧開嘴,羞澀一笑,乖乖地喝了下去。

    「怎麼今日藥不苦啦?」翠濃拿他打趣,金在中擦了擦嘴角,靦腆笑道。

    「再苦我也熬過去了,如今我心裡只有甜蜜,只要能再回杭州,再苦我也不怕。」

    千等萬等,終於等來大赦,金在中早早去了甘泉宮,又怕撞見杏園的太妃們,再讓人刁難,於是便不敢貿然進去。北苑到甘泉宮的路曲折迂迴,足足要走上一個時辰,好在他今日腳步輕快,路再長也不覺著累,倒是翠濃出了一身熱汗。

    巍峨的宮殿之間隔著明渠,需撐船過去,金在中站在不遠處,望著亭亭如蓋的荷葉間停泊的小船,他愈發急躁,恨不能立馬就上船。

    半個時辰後,太後的鳳駕緩緩到了甘泉宮,金在中忙退避在旁,埋著腦袋不敢出聲。

    端坐在鳳輦中的太後朝明渠瞧去,瞥見一個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身影,她定睛一瞧,接著皺了眉。

    「那穿紅綢的,可是成妃?」

    「太後好眼力,想不到成妃已經這麼大了。」

    「今日陛下登基親政,大喜的日子,他來做什麼?」

    「娘娘忘啦?陛下登基,天下大赦,這是老規矩了,那成妃也在名列,過了今日便可出宮了。」

    「成妃歸心似箭,可本宮卻偏偏不愛成人之美......」太後一遍一遍撫著指端的護甲,雙眼死死盯著遠處一身紅衣的金在中,可見他果真是個美人胚子,站在明渠邊,倒像是玉立的荷花那般善心悅目。

    「太後的意思是......」

    「宮中妃嬪三千,僅憑這幾隻渡船,怕是載到明日,也載不完吧?」

    內侍一轉眼珠,立馬猜出太後的意圖,於是召來幾個婢子,將這道懿旨吩咐了下去。

    鳳輦漸漸遠去,金在中這才鬆了一口氣,他等在眾妃之後上船,論耐心,怕是整個皇宮都比不過他。畢竟這些年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忍耐與等待。

    像是故意要消磨他的耐心似的,金在中眼睜睜看著那渡船載著妃嬪來來往往,永不停歇,他抱著行禮從清晨等到日暮,又從日暮等到甘泉宮內的笙歌響起。

    「主子該餓了吧?翠濃去......」

    「我不餓。」

    「主子,再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身子要緊!」

    金在中固執起來簡直九頭牛也拉不回,翠濃磨破了嘴皮他也不肯離開,金在中從包袱中抽出竹笛,為了消遣時光,他又再吹響笛聲。

    太子為先帝守孝三年,皇宮已許久不曾大擺筵席,眾人面上皆歡喜,唯有金在中凄凄慘慘,隔了一道明渠,便如隔了天涯海角。

    不知不覺已到了子夜,甘泉宮內的歌舞聲也慢慢散去,可金在中的笛聲卻頑固地不肯停下,彷彿那是他唯一能吶喊出來的聲音。

    「歌舞已經停了,怎麼宮裡還有笛聲?」等在明渠邊的金在中萬萬想不到,他這笛聲最終會傳入一個人的耳中。

    「大抵是樂師興緻正濃......」

    「不。」男人擺擺手,又道,「這笛聲太過幽怨傷心,宮中樂師怎會吹這樣的曲子?」

    「只有冷宮裡的人才吹這樣的曲,只不過今日陛下大赦,按理說,冷宮早已沒人了才是。」

    「朕知道了,一定是朕今日只顧著陪母後,冷落了妃妾,這笛聲說不定是在埋怨朕呢。」男人彎了嘴角跨下轎輦,執意要去尋那吹笛之人,他循著笛聲走去,漸漸來到明渠。

    綿綿的笛聲卻戛然而止,嘭的一聲,竹笛掉在了地上,金在中望著近在咫尺的甘泉宮,眼中布滿了血絲,他的面色蒼白到極致,想挪著腳步朝前走去,奈何身子已是支撐不住了。

    「主子!」翠濃扶住昏厥的金在中,可憐他整整一日水米未進,卻終究盼不到出宮還鄉。

    循笛聲而來的男人撥開面前遮天蔽日的荷葉,卻不見半個人影,低頭看去,腳邊正落著一管竹笛。

    「豈有此理......」男人俯身拾起竹笛,還是猜不出是哪一位妃子要同他捉迷藏,僅僅只是幾步之隔,他卻讓這笛子的主人逃出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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