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清晨。

秦文軒換了一身幹凈的儒雅的白衣，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褪去酒色財氣，秦文軒看起來倒有種風度翩翩的感覺。

門外趙真準時地等候著，君臣二人，很快便來到了帝都城郊的一處幽靜的後山，渺翼山。

這個山因為山路不好走，所以少有人來，沒有事的人，一般是不會來這個地方的。

秦文軒來這裡的原因，是為了一個人，一個隱居在這個山林的人。

現在的龍淵百姓，也許已經記不得這個人了，但是，對於朝堂來說，這個人的曾經的地位，卻永遠無法被忘記，就算過去再久，也會有人記住他的功勛，哪怕他已經歸隱了田園。

當年的他，叱詫整個龍淵國，上敢打不務正業的皇帝，下敢處決貪官污吏，手法及其老辣，同時也讓人心服口服。在他的輔佐之下，龍淵才有了今日的繁榮。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上一朝的相國大人，於譚。

二十八年前，上一任皇帝退位，當初爭皇位的有兩個皇子，其中一個，便是當今聖上，秦世公，然而於譚輔佐的人，恰恰不是這個皇帝，而是另一位皇子。

其實朝堂大多數人是支持另一位皇子的，可惜，那一位皇子卻在皇帝退位以前，意外身亡了，至今查不出原因。

秦世公繼位之後，曾經極力挽留過於譚，可是於譚卻有他自己的固執，最後還是選擇了遠離朝堂，歸隱山林。

秦文軒這一次來見他，目的很明顯，就是為了請他出山。如果三哥出去戍邊，就必須要有一個更合適的人選，來制衡司徒峰的權利。顯然，這個於譚，是非常合適的一個人。

其實當初於譚離開的時候，基本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唯有兒時亂跑，到處遊玩的秦文軒，偶然間跑進了渺翼山中，才知道這個人跡罕至的山裡面，住了一位曾經的朝堂棟樑。

回想起來，秦文軒還挺慶幸，自己從小就喜歡到處亂跑。

進山之後已經沒辦法騎馬了，秦文軒換作步行，帶著趙真，循著記憶中的路，兩個人走了有兩個多時辰，才遠遠看到一抹細小的炊煙。

山中不會再有其他人居住了，這個炊煙，想來一定是於譚住的地方了。

兩個人有了兩個多時辰，趙真是個習武之人，這點程度的路程，也許對於他來說並不算什麼，但是秦文軒，早就走的腳疼腿酸了。

「四公子，不如微臣背你吧。」趙真看著秦文軒累的那般模樣，提議道。

「不行，我們是來請人的，誠意，一定要有。如果老先生看到我是你背著來的，那肯定是不願意和我出山的。算了，我也累的有些受不住了，在這裡歇一會吧。」秦文軒一邊解釋到，一邊尋了一塊幹凈的地方坐了下來，語調一轉，對身後跟著的趙真玩笑般說道，「一路來，我都沒告訴你來這裡做什麼，你倒是也不好奇，不怕我把你拐進什麼不好的地方嗎？」

「微臣既然說過願意追隨四公子，前方不論是什麼路，微臣都會跟著四公子。」趙真也不坐下，只是站在秦文軒的身旁，認認真真地回答到。

這種完美的回答，卻讓秦文軒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覺，彷彿想要說什麼，又說不出口。那種著急的感覺，很難受。

你就不能說，你喜歡我嗎？

秦文軒有些失落了起來。

「公子？」看著秦文軒彷彿有些出神，趙真俯下身輕喚了一聲。

「恩，沒事。」秦文軒回過神，緩了緩腦海中的思緒，回應道。

稍作休息了一陣，兩個人便向著炊煙的方向行去。

炊煙升起的地方，是一個簡陋的小院，但卻收拾的很幹脆利落，雖然簡陋，卻能看出布局非常講究，什麼地方應該是路，什麼地方應該有一棵樹，都安排地恰到好處。

小院中有一間小屋，屋頂還鋪著許多幹草，屋頂的茅草都鋪的很整齊，看起來是經常打理著的。

一個年輕人正在門口披著柴火，雖然已經入秋，卻裸著上半身，看起來劈柴劈了一身汗，汗珠順著他有型的肌肉流下，很有幾分陽剛之美。

看到秦文軒和趙真往這邊走來，這個多年沒有人經過的地方，居然還有人來，這個劈柴的年輕人，還露出了幾分詫異的神色。

沒等對方問話，秦文軒抱著拳，很有禮貌地鞠躬說道：「在下此次前來，是想拜會老先生，勞請閣下為我通傳一聲，在下定當感激不盡。」

年輕人看了一眼秦文軒，臉帶疲倦之色，白衣飄飄，衣角和鞋上卻沾染了些許泥污，看起來應該是走了很遠的路來的，態度也很禮貌，不像是心懷不軌之人。

年輕人沒有說話，放下了手中的斧頭，便轉身向屋裡走去，想來應該是去通知房間中的於譚了。

沒過多久，房間中傳出了一陣很有底氣的蒼老聲音：「何人來訪？」

「昔日承老先生解渴之恩，今日特來拜謝。」秦文軒恭恭敬敬地說道。

「老夫不記得給誰施捨過解渴之水。」房間中的人回答道。

「十年前，若不是老先生井水之恩，在下定渴死在這裡了。」秦文軒回答道。

房間中安靜了很長時間，過了一陣，茅草屋的門被那個青年人打開了，緊接著，一個年逾古稀的老者，從房間中走了出來。

老者沒有任何錶情，讓人看不出喜怒，但是秦文軒卻放心了。這位於老先生行事一向愛憎分明，如果不是想起來了自己，恐怕根本不會從房中走出來。

十年前，秦文軒還小的時候，一次一個人跑出來玩，口渴之下找到了這個地方，向於譚老先生討過一口水喝。雖然是十年前了，但是這個地方十年間來過的人，屈指可數，所以，老先生才能記得當年那個來討水喝的臭小子。

雖然當年於譚並沒有告訴秦文軒自己的身份，但是這種舉手投足之間的氣質，卻給了秦文軒很深的印象，加上老先生房中的擺著的那一頂烏紗帽，不難猜出他的身份。

「老先生，別來無恙啊？」秦文軒看到了出門來的於譚，恭恭敬敬地欠身說道。

「是你這臭小子，十年不來，怎麼今日想起，來向我這個老頭子道謝了？」於譚老先生口氣有些微怒地說道。

「當年承老先生指點，未想明白，不敢來見。」秦文軒回答道。

「你這臭小子，在我面前，做什麼客套話？」於譚眉頭一舒，笑了起來，「還站在門口做什麼？要我這個老頭子請你進來嗎？」

「不敢不敢，臭小子這就進來。」秦文軒諂媚一般笑著，一路走進了小院之中。

看來，這個脾氣有些古怪的於譚老先生，還挺喜歡秦文軒這個臭小子，這一老一少，言語間倒像是兒孫兩人，雖然十年不見，雖然十年前面前這個年輕人還是個七歲的孩童，但是，那種孩童，是最討人喜歡的。

因為孩子，想來沒什麼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