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早朝，確實發生了很多事，下朝之後，官員們都在議論紛紛。

只不過是一個早朝，龍淵的朝局，卻發生了非常大的變化——

於譚回來了，而且做了太傅，雖沒有實權，卻有很高的地位。從來沒有上過朝的四公子秦文軒都來到了朝堂，而且他一來，便有了很大的動作。

於譚，應該就是他請回來的，而且，四公子還提議三公子去守羽關城，這一下子就削弱了三公子的勢力。而他又沒有幫助司徒峰，雖然於譚沒什麼實權，但是他手中有戒君尺，而且還有陛下對他的忠實，四公子這一回朝堂，彷彿一下子就在朝堂中，站穩了他的地位。

這個平日里只是喝酒取樂的皇子，沒想到，居然有這等手段，一時間，所有的焦點，似乎都在這個四公子的身上了。

下了朝的司徒峰，回到他的將軍府，也是對十三發了一通脾氣，雖然他也並不是擔心於譚能掀起多大風浪來，但是羽關城的安排沒有按照他的心意來，他還是有些生氣的。

如果當初在避暑山莊，十三成功殺了秦文軒的話，就沒有後面這些亂七八糟多餘的事了。

秦文軒這一次的動作，確實讓不少人，對他刮目相看，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津津樂道。

也許，所有人都以為，秦文軒突然出現在朝堂之上，開始受到陛下的關注，日子就會好過起來了。但是，事實上，秦文軒回去之後，日子卻沒有那麼好過了……

對於一個連龍淵官制都不知道的皇子，妄想守護自己的國家，簡直天方夜譚。於譚老先生，做了太傅，這一次，是真的開始盡一個老師的責任了。

秦文軒趴在桌子上，一臉頹廢地看著桌子上的一套《泰安史》，外面已經三更天了，自己才勉強看完不到三分之一……

於老師說了，第二天傍晚要來檢查，不看完，還回答不出來問題的話，於譚馬上就回渺翼山。好不容易請來的重量級人物，如果秦文軒看不完書就要離開，這可是個大麻煩了，因為他還沒有想好，如果於譚走了的話，自己該怎麼辦。

揉了揉眼睛，秦文軒站起身，又捧了水盆裡面的水，拍在臉上，便捧起書，繼續看。

這時候，他是真的有些後悔了，當初如果自己愛的不是酒色，而是書的話，多看一些書，現在也沒這麼痛苦吧。

窗外的時不時還有秋蟬的叫聲，除此之外，夜是靜悄悄的。

剛過了四更天，一個人輕輕推開了秦文軒的房門，動作非常輕，彷彿害怕打擾到房間中的人一般。因為，在他進門之前，就透過窗紙，看到秦文軒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秋夜微寒，秦文軒穿的衣服也有些單薄，這樣趴在桌子上睡覺的話，弄不好會感染風寒的。

這個人輕手輕腳地走進房，取下了衣架上掛著的一件織錦披風，輕輕走到秦文軒的身邊，溫柔地搭在了睡著的人的身上。

趴在桌子上睡著的秦文軒，側臉很好看，細長的睫毛整齊地鋪在眼瞼，未經風霜的皮膚，很是白皙幹凈，靜靜地睡著，嘴角還掛著微笑，彷彿在做一個很美好的夢一般。

趙真就現在旁邊，小心地看著秦文軒，也只有這種情況下，他才敢看看秦文軒，還時時刻刻害怕睡著的人醒來。這一刻，對於趙真來說，彷彿異常美好，讓他捨不得移開腳步。

睡著的人，似乎是在囈語一般，吐字不太清地念叨了一句：「真……趙真……」

睡著的秦文軒，突然喃喃地說出了幾個字，嚇得趙真連忙低著頭，往後退了幾步，抱著拳，就像一個臣子，應該有的禮數。

可是，低著頭抱拳站了一會兒，趙真卻沒聽到任何聲音。稍微抬起頭偷偷看了一眼秦文軒，發現，他依舊安詳的睡著，彷彿什麼也沒發生一般。

原來，只是夢話。

但這個夢話，還是驚了趙真一身的冷汗。

趙真輕輕舒了一口氣，原來，自己會這麼心虛，還是趕快離開為妙。

「冷……」

趙真正要離開的時候，房間中的人，卻再次發出了輕輕的聲音。四公子，是覺得冷了嗎？

趙真停住了腳步，轉而走了過去，又取了一件外袍，溫柔地蓋在了秦文軒的身上。趙真作為司刑，手底下也沒少殺人，可是此時此刻，他的眼神，卻充滿溫柔。

可是，趙真把衣服蓋在秦文軒的身上，便要轉身離開的時候，睡著的秦文軒身體動了動，彷彿是在尋找一個溫暖的地方，整個人像小貓一樣，往趙真的懷裡縮了縮，身體的支撐，都從桌子上，換成了趙真的身體。

趙真是習武之人，身體本就比常人結實一些，也溫暖一些，秦文軒靠著趙真，確實挺舒服的。

看著縮在懷裡的人，趙真一時間卻不知道該不該動了，如果自己挪開的話，四公子一定會醒過來的，暫且不論現在的姿勢有些怪異，這樣會打擾四公子的休息。四公子本就看了一天書了，還是讓他好好睡一會吧。

罷了，今晚便大膽一次。

趙真輕輕靠在了秦文軒身前的案桌上，伸出一隻手，張開懷抱，輕輕抱住了秦文軒的身體，看起來異常地疼愛。

他騰出另一隻手，將耷拉在秦文軒額頭的碎發，挽到了他的他的耳後，壓低聲音，小心地說了一句：「四公子，您可知，趙真，十年前，就記住你了，現在，已經……」

雖然只是喃喃自語，聲音還非常小，就算秦文軒沒有睡著，這個聲音都不一定能聽清，但是趙真卻還是沒有說出後面的話，彷彿是依舊有些說不出口。

他只是在心裡輕輕念了後半句話：「我已經愛上你了……這一生，我必伴你左右，護你一世，寸步不離。」

天已經快要亮了，房間中的燭火已經燃盡，沒有燭火的房間中，當第一抹陽光投進來的時候，顯得居然有幾分刺眼。

光芒透過窗縫，照在了秦文軒的臉上，只見他睫毛動了動，輕輕睜開了眼睛。

恩……怎麼睡著了……怎麼靠在另外一個人身上？

習武之人的感官總是比常人強一些的，趙真感覺到懷中人的動靜，馬上睜開了眼。他倒不是睡著了，只是閉目養神而已，感覺到懷裡人動了動，便睜開眼，還沒來得及低頭看一眼，便聽到了秦文軒的聲音：

「趙，趙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