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個病人都沒有，我猜許是街坊鄰居聽到了些風聲，不敢和我走太近。沒關係，我受驚一場，魂還沒回來，落個清閑也好。

我隨便整理了一下自己，吩咐小葉照看診所，便準備出發去警局。

小周叫住我，「傅醫生，你一個人去不安全，我陪著你吧。」

我笑笑說：「沒那麼誇張吧，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啊！再說這光天化日的，歹徒又不傻。」

說是這麼說，但我心裡多少有些餘悸。看我態度堅決，小周也沒再強求了。

吳媽從廚房小跑過來，塞給我一小包東西，說，「你把這個帶著，防身。」

打開手絹，一股辛辣的味道撲面而來，我一個噴嚏打出來，全身一陣酸軟。

吳媽笑說，「看來挺管用。」

我皺著眉說，「吳媽這是啥啊？」

「胡椒面，從我老家帶過來的，一點點就可得勁了。」

「您是電視劇看多了吧，是不是歹徒朝我捅刀子的時候我拿這個招呼他眼睛？你怎麼不直接給我把菜刀。」

「以你的性子，就是自救也不敢傷人命，還菜刀呢，雞都不敢殺一隻。你就帶著，以防萬一！」

吳媽說的在理，我也沒法辯駁，只能哭笑不得地揣進兜里。

我朝大家說，「你們別擔心，我一定毫髮無損的回來……怎麼去趟警局，跟奔赴刑場似的。」

小葉不滿道，「你出這麼大個事，警察局也不派個盯梢的跟著你，就怕攬事兒的一群主！萬一你有個好歹，咱們就去把警局給掀了！」

我知道小葉對警察有不同尋常的排斥感，但不知道具體為什麼。我笑著回她，「不會的。我還沒出去呢，你就咒我。你好好背我給你的方歌，回來我檢查。」

小葉義憤填膺的臉立馬皺成苦瓜似的，「哎呀傅醫生我真的記不住，你讓我抓個藥還行，那些方歌太容易混淆了，我背的頭髮都白了！」

我思忖半晌，決定還是把我很久就開始盤算的想法付諸實施。小葉不夠勤勉，也沒有學醫的天分，再讓她硬著頭皮學下去，是倒行逆施，於她也無益。

「小葉，你寫一份招聘啟事。」

其餘三人俱是一愣，小葉率先反對，「傅醫生您又招人？您腰包的錢都長了腿嗎，凈往外蹦。小周這個保潔都是多餘的存在，就這麼塊地方，我都能把保潔的那份做了。」

小周本來也是和小葉同仇敵愾的，可是卻無辜躺槍。「哎哎哎，你自己醫術不精工資拿的少，可不能怪我們瓜分了你的工資。保潔可是項技術活，你懂啥？」

吳媽問我，「你要招什麼職工啊？」吳媽頓了頓，故而聲音高了八度，「你不會要辭了我吧！你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額，一口飯一口湯喂成這麼茁壯健康的，飲水思源，你可不能忘本！我一個老媽子，起早貪黑，兢兢業業……」

我趕緊打斷吳媽，再說下去，她又得把自己在老家的苦難遭遇說一遍。

「不是不是，我要招一個對中醫有興趣，有一定的中醫基礎知識的學徒。」

小葉感覺一道霹靂在眼前閃過，放下手中的藥，期哀地環顧我們，然後收拾收拾櫃檯上自己不多的東西，給我們鞠了一躬。

「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照顧。我走了，我會想念大家的。」

我徹底愣住，緩了緩，「你幹嘛呀小葉？」

小葉淚眼朦朧的大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傅醫生你別說了，我知道，你要招新徒弟，我這學藝不精的舊徒弟，就不在這兒礙你眼了。」

說完想要奪門而去，我趕緊攔下她，「你們這都是什麼邏輯，誰說要換你們了，誰說了？你們的飯碗在你們自己手裡，誰也奪不走，診所一日還開著，你們就永遠別想離開。」

小葉立馬笑逐顏開，哪兒像剛剛哭鼻子的樣子，給我來了個熊抱，「我就知道，傅醫生沒有我不行！」

「你再跟個猴似的掛在我身上，我就收回剛才的話。」

小葉鬆手，灰溜溜地跑回櫃檯，高高興興地放下她的那些玩意兒，就差吹著口哨哼著曲兒了。

小葉一邊繼續整理藥材，一邊笑意深長地看著我說，「傅醫生你這話我們可都記著，無論怎麼樣都不許食言。」

我再看看吳媽和小周，他們的表情和小葉的表情如出一轍。

「你們……你們耍我玩兒呢，就是想激我說那些話！」

小葉說，「因為您又要招人，又得多發一份工資。好在診所現在不瘟不火的，萬一以後不堪重負，你也不得不裁員哪。」

「我還可以關門大吉啊，咱們一起掉飯碗。」

吳媽說，「你不會的。」

我可不知道以後自己會不會關了診所，轉行做別的，但看著吳媽毋庸置疑的樣子，我也一句話反駁不了。

「好了好了，再跟你們瞎鬧就真的得月黑風高的時候去警局了。小葉，記得寫啟事，除了我那兩個要求，加上有中醫院校學歷的學生優先，另外，第一個月工資少點，600塊，以後每個月2000，比你們稍微低點兒，這下心理平衡了嗎？」

小周頭點的和小雞啄米似的，「平衡平衡。」

我撇撇嘴說，「我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