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醜八怪

夜晚的街道安靜如水，銀白色的月光均勻的灑在地面上，街道兩側的房屋在月光的照映下彷彿天市的倒影。華年的馬車緩緩駛向自己的府邸，突然馬車停下華年問：「為何突然停下。」

趕馬的車夫說：「回少主，哪裡好像有個人，不知死活，要不要去看看。」

華年掀開車簾看了過去，發現街角一處矮房下的確有個人影，華年看了一眼車內的張衍說：「先生請在此等候片刻，我去看看。」

而張衍也只是罷罷手說：「不必多禮，我們一起去看看。」

華年來到牆角，發現是一個受了重傷的男子，他身上載來一股腥臭味讓華年覺得難聞，他掩鼻默默的後退了幾步。這時候張衍上前一探究竟趴開受傷男子的身子，發現他帶著一個面具，胸部和腹部都有傷口，顯然受了很重的傷。

張衍說著：「夏老闆此人若是不救只怕活不過今晚。」

華年忍著惡臭蹲下看著這位身材魁梧的男子，他執起男子的手腕把了把脈說：「快將人抬上馬車。」

回到府邸華年便讓府里的大夫給男子看病，華年又將張衍安置好之後回到自己屋裡洗澡。才洗到一半府里的管家徐春就來報說：「少主，您帶回來到那個病人孫大夫說了，今晚至少要用人蔘吊著，而且至少是千年人蔘，不然只怕活不過今晚了。」

人蔘，還是千年人蔘，這下華年就有些猶豫了。他府里的確有一棵千年人蔘，不過是要獻給當今大王的，如今要用在一個不知名的人身上實在是有些不值得，只是現在人命關天，罷了就當給自己積德吧。

華年擦了擦頭髮說：「去庫房裡拿吧。」

見自家少主答應得如此爽快，徐春就認為這位病人不一般，他停頓了一會後說：「小的明白了，少主您休息吧。」

華年在屋裡看了會書，眼看快入睡又想起哪個病人就去了客房。提著宮燈來到南院客房，才進院門就與孫大夫相遇，華年問了些情況說：「孫大夫那人怎麼樣了。」

孫大夫撫了撫鬍鬚說：「還好，這人身子底子好，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堅持下來死不了。只是少主啊，那人的臉可不好看有傷痕，看到著實嚇人，弄不好是哪戶世家的奴隸跑出來的，按照北倉的法律，逃跑的奴隸要被處死的。」

華年卻一笑說：「都是人命，憑什麼，我去看看。」

華年走進屋內看著席塌上躺著的男子，他的呼吸平穩，起伏的胸膛間能看到明顯的胸肌。華年的腦子裡突然湧出一副畫面，在一個陌生的異域風情國度內，一些不堪入目的場景。

華年走進席塌，當他看到男子的臉時被嚇得後退了幾步。男子的臉上布滿了淺淺傷痕，特別是有一道從右側眉骨到下頜的一道最可怕，那道傷痕在臉上形成一個叉子形，讓人看著就覺得恐懼。這人究竟經歷了什麼？

華年看到男子的容貌後就慢慢往後退，這時席塌上的男子呢喃了起來：「夏……別走……」

夏，夏什麼？華年聽不清又不自覺地往前走幾步。在靠近席塌時男子突然抓住他的手睜開了眼把人拉向自己。華年摔在席塌上，而此刻男子卻又壓在自己身上昏迷了過去。此刻華年的腦子裡只有兩個字，好重。

第二天一大早華年就要趕去郊外的良田，回來時還需去看看自己名下的酒肆和客棧。在出城門時遇到了非常嚴厲的檢查，走出城門後華年問：「徐管家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趕車的管家徐春說著：「少主我們也沒打聽到什麼，只是相國大人親自下的命令，想來是在抓什麼細作間諜吧。」

間諜，不知為什麼華年想到了自己府里的那個男子。來到田地里時，一些農民早已經在等候了。他們都不敢相信，這個土地的主人居然要在春耕已經過去的時節里再播種糧食，這樣的舉動可真是古今未聞。

就在華年在田地里巡視時，府里的男子也醒了過來。下午華年回府，途中依舊是嚴厲的檢查。才踏進府們，下人就匆匆來報說：「少主，您昨夜撿回來的男子醒了。」

華年也是一驚問：「醒了這麼快，去看看吧。」

來到南院時，屋裡頭已經是談笑風生。華年才走進屋內，張衍與男子談笑正歡，張衍一見是華年立即上前說道：「華年你回來了。」

這時候受傷的男子正是北倉國君赫連信芳，他從華年一進屋的時候就開始打量他。今日的華年一身素色錦衣，白皙溫潤的臉上總是帶著一絲讓人琢磨不透的微笑，一頭烏黑的青絲挽起用一木簪固定。不知為何看到華年信芳想到了書里的一首詩，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這句話用來形容這人最合適不過了。

華年發現這人在打量自己便走進說：「這位公子是哪裡人，姓甚名誰。」

信芳一笑說：「我叫政，北倉人。」只是他不知道，他這一笑顯得他的臉更加恐怖起來。

聽到他的名字，華年隨口就是一句說：「你叫政，你是在正月里出生的吧。」

你叫政，你是在正月里出生的吧，這個名很適合你呢？不知為什麼看到華年，信芳的腦子裡就湧現齣兒時那個小男孩的模樣。那個救命恩人如果長大了，應該也是這個年紀了吧。

華年見他失神便問：「公子怎麼會受那麼重的傷？」

信芳回道：「回城的途中遇到了盜匪，不小心傷到了。」

盜匪，華年是不信的，只是依舊笑道：「既然是這樣不如我幫你通知你家人來接你吧，不然他們要擔心了。」華年說著。

「不必，我家教嚴這時候回去一定會挨禁錮的，夏老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就讓我在這裡待幾天吧，我回家之後一定重謝你。」信芳說完還要執意下床給華年道謝。

他這麼一說華年就猜到他的身份一定不一般，華年見他要做揖禮連忙扶著人說：「公子不必多禮，你且安心住下，就當我交你這個朋友了。」

「是啊，政兄不必多想，別看我們這夏老闆年輕，其實人啊爽快。只是張衍看到剛才二位的模樣，倒是覺得像故友重逢之感啊。」張衍也上前說著。

故友重逢，華年看著政實在是想不來在哪裡見過。

旁晚夕陽西下，廚房裡傳來了飯菜的香味，華年待在書房內就聞到了一股芬芳，放下手中的賬本打開屋門往院子外走去，遠遠地就看到一個人影趴在牆邊看著什麼，近一看才發現是張衍。

華年走過去問：「張子這是在幹什麼？」

「華年你家的廚子是在哪裡請的，怎麼煮出來的飯菜這麼香氣宜人。」張衍。

「我看你是餓了吧，不如隨我一同去吃吧。」華年一笑說。

所謂一日三餐，但是在這個年代一天只有兩餐而已。

「多謝華年盛邀，不如把南院哪位病人也叫上吧。」張衍揖禮說。

「也好，走吧。」華年無所謂的說著。

來到用膳的地方，飯菜慢慢端上。看著精美的漆器里盛著肉湯飯菜，張衍瞬間就覺得胃口大開。

而信芳身上帶著傷，行動不便只能用勺子，當他喝下眼前的一口湯後，唇舌里的味道是他從未嘗過的。他自詡在宮城內吃遍天下美味，可這個味道他卻從未嘗過。

喝下半碗信芳問；「夏老闆，政有一疑惑要請教。」

華年抬起頭說：「政兄不必拘禮，你叫我華年就好，有什麼疑問請說。」

「華年這湯帶著些清甜，清淡不膩，不知道是什麼熬城的，請解惑。」

華年看了一下，低頭一笑說：「哦沒什麼，就是豬的內臟，豬肝補血很好的，你受了傷喝這個最好了。」

「豬的內臟.....那...那我這個也是內....」張衍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強行把口中的湯咽下問。

華年看著臉色巨變的二人抬起頭一臉不解的說著：「幹嘛民以食為天，這些都是處理好的，吃下又怎麼了。」

信芳本著良好的教養還是不漏聲色的把湯喝完，華年看著他說：「政，你受了傷，我讓廚房給你熬了一碗豬骨湯，你喝下吧。畢竟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喝這個最好了。」華年讓僕人端來了一碗湯放在信芳面前，信芳看了會，聞著味道又想起一些畫面，最終忍不住去了院子里的一棵樹下嘔吐了起來。

張衍見人跑了出去，對著華年說：「華年你這是故意的嘛？」

「怎會，我這是真心實意為他好的，這湯的確是對他傷口癒合有好處的，他怎麼不領情。」華年一臉無辜的說著。

華年走到院子外看著嘔吐的信芳，他走過去小心的說著：「對不住了政，我不知道你不能接受這樣的湯，我讓僕人從新給你做一份魚湯怎麼樣？」

信芳拉著華年的手腕，抬起頭說：「不必了，我現在吃不下。只是你怎麼會想到用豬的內臟來做湯的。」

「這...是我自己想到的，怎麼了。」

「沒什麼。」信芳看著華年，而手卻沒有想要放開的意思。握著華年修長的素手，看著他白皙帶著稚嫩的臉龐信芳又問：「華年小時候去過衛國嗎？」

「衛國，去過啊，去過許多次，政怎麼會這樣問。」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很像我的一位救命恩人罷了。我先回屋休息了，晚上給我準備一份夜宵。」信芳一句不容反抗的語氣說著，看著他的背影華年突然有一種異樣，這個男人絕對不一般，他的氣勢不像是一般世家子弟出來的，倒是想君王之家。

想到君王，華年瞬間就想起來北倉國赫赫有名的丑王赫連信芳，只是不該是那麼年輕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