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華瞭然的點點頭，道：「是見過世面的，倒也比別人更穩重些。」

「母上可還中意？」

「你辦事，我何曾不滿意過。」

張春華也不知幾分真心幾分假意的露出疼愛的表情，拍了拍王元姬的玉手，說道：「我那三個兒子，要是有你一半的稱心，也不費我如此操勞了！」

聽了這話，王元姬隨即蕩漾起一陣受寵若驚的笑聲，直笑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母上大人也切莫為了我們這些晚輩神傷，待日後夫兄迎娶了吳家的千金，他也自然有人約束著了，您也能安下心來。」

「嗯。惟願如此！」

兩人又各自談笑了一會兒，偶爾王媽也能插上一兩句話，端的是一片婆媳和睦之景。

末了，幾人才似乎是想起了還有幾個丫頭在這兒杵著呢，便也隨意的揮了揮手，讓王媽將她們帶下去，各自安排住處，尚且不提。

繞過後院的一片蓊鬱嫣然。比任何地方更早的，司馬府似乎是將早春一股腦的鎖在了自家宅院之內，不許他人分得一杯羹。

在後院的東院，獨門獨戶的坐落著一個小園，名字倒也樸實無華——隨園。

隨園，隨緣，只是這緣分竟是如此清淺，剎那芳華，轉瞬即逝。

煙消雲隱，自己竟又再次踏足此地。

不再是以女主人的身份，而是作為買來恭迎新夫人的丫鬟，重新回到了曾經只屬於他和自己的一方天地。

那些賭書潑茶的日子還歷歷在目，如今重返已是傷痕纍纍。

「站好站好！看看你們這些一個個狐媚子的德性！」

王媽將新買來的丫頭們帶到了隨園便離開了。在隨緣接管這些新入府的丫頭們的，是一個年逾雙十的女子。

這女子柳絮輕也是認識的，從前與她還算是相交頗多。

她是隨園裡的大丫頭，名字叫做清霜。自己嫁入司馬府之前，就是由她打點隨園上下的大小事務的。撇開她是司馬師乳母這一層特殊關係不說，就因她在自己嫁給司馬師之前，也做過一段時間的通房丫頭，與司馬師的交情自然更是與別不同。

只不過司馬師本就是個薄情寡慾之人，對男女之情並不過分上心，再加上我也曾與他有過一段鶼鰈情深的日子。倒是讓司馬師與清霜之間的情感更加淡漠了。

不過這清霜倒也是個伶俐之人，既然在司馬師身上撈不著什麼了，她便也看得很開，只是牢牢的將這隨園裡的小權緊緊抓在手上，絕不讓人覬覦。自夏侯徽死後，她更是有一種大權在握的錯覺。

「你們給我聽好了！弄明白自個兒的身份！」

讓丫頭們並排站好，清霜將腰一叉，眉一橫，開始在這些新人面前確立自身權威的說教起來。

「你們是買來伺候新少夫人的，少夫人進府之前的這段日子，也輪不到你們做些什麼。主要就是把規矩給我學好了！這裡可比不得外面那樣由著你們放蕩！大公子是個最講究的人，若是你們失了方寸挨了罰，那也是你們自個兒咎由自取！明白了嗎？！」

「明白了。」

一眾丫頭們在清霜的威壓下喏喏的回著，表現得倒也算是乖巧，這讓清霜很是受用。

「吶，你們記住了，這頭等緊要的事情就是，沒有傳喚，大公子的卧房、書房是萬萬進去不得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小浪蹄子想著什麼，爬床這種齷蹉事情，但凡是想一想，我就扒了你們的皮！可給我仔細著呢！」

「斷斷是不敢的。」

清霜向這個急於表忠心的丫頭投去了一個讚賞的目光，繼續說著。

「這第二件嘛，在府上做事，切忌管不住手腳嘴巴子！不該做的事兒別做，不該說的話別說！手腳放幹凈些，嘴巴閉緊一點！」

「是。」

「這旁的規矩嘛，以後再說。另外，每夜除了守夜之人，其餘都要於戌時回到各自住處！各地的門在亥時初刻落鎖。記住了！」

「記住了。」

「這府上不許飲酒作樂，不許挑事鬥毆，不許高聲喧嘩。若是要出門辦事兒，必須先在後門周管家那報備一聲。出了門也不許在外面亂嚼舌根子。老爺是最忌諱將府里的事兒拿出去亂說的！為了這事兒也鬧出過人命，你們當心點！」

聽了這最後一句，柳絮輕不禁想到了過去的一個丫頭，貌似也就是在外與人說了自己公子近日都讀了什麼書而莫名「暴斃」。

這個看起來溫吞水一樣風平浪靜的宅院之內，究竟暗藏著什麼驚天的秘密，叫司馬父子如此諱莫如深。其實想想，自己的死還不是因為自己窺破了他們絕不能讓人窺破的不臣之心麼？

清霜前前後後又補充了不少規矩，最後再一次強調了她在隨園舉足輕重的地位，方肯罷休離去。

直到她走遠了，新入府的丫頭們才如蒙大赦一般的鬆了口氣，各自攀談起來。

站在柳絮輕面前的小姑娘名字叫芸兒，是個一看就知道藏不住心思的直腸子。訥訥的將自己的身世自顧自的道來，也不管柳絮輕是否想聽，末了還問了一句，「你是王媽的遠親哦？好厲害的樣子！」

「哈…」

柳絮輕不由得苦笑道：「也不是什麼很密切的關係。這次也是我第一次見到王媽。」

「誒誒，」芸兒故作老成的搖了搖頭說：「你這話就不對了。關係不在乎遠近，只要有關係就沒關係！我看剛才那位清霜姐不似善類，以後你可要多照應照應小妹。你可是王媽的遠親，料想那清霜姐也不敢拿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