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成績下來啦，各科考的都不錯，感謝學長這些天來的幫助0v0！」

一眨眼，便是暑假。唐一赫瘋玩了快一個月，終於算是想起來去查成績。不過打開界面，清一色的都是A+，想來這次在班上的排名又穩居前三，唐一赫嗤笑一聲，咣嘰一下把腳抬到了桌子上坐著，一副懶懶散散的模樣。班裡平時那些所謂的學霸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又在背後指指點點些什麼，不過那些庸人的想法，唐一赫不想管，也懶得去管。

那年的他，終究還是太年輕，太輕狂。

想著很久都沒有跟顧清源聯繫了，唐一赫掏出手機來，跟顧清源彙報一下這次考試的情況。自從放假之後，顧清源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什麼音訊也沒有，只是極少的時間，朋友圈會更新一兩條，「告訴」唐一赫他還活著。唐一赫點開顧清源的大頭像，跟他本人的氣質有些不相符，他的頭像是一隻被做成表情包的胖胖的貓。唐一赫越看越帶勁兒，就這麼直愣愣地傻笑出來。

手機震了兩下，唐一赫切回跟顧清源聊天的界面，不出所料，清冷學長就回了他三個字「不客氣」，多餘的一個字都沒有，白費了唐一赫最後還給他賣了個萌。不過顧清源越是這樣唐一赫就越來勁兒，纏著顧清源要跟他聊天：「學長，學長，都一個月沒見了，學長的暑假過得怎麼樣？」

如果顧清源在青年面前，唐一赫敢保證他會被自己甜到發膩的聲音給噁心到。不過既然顧清源沒說，那他就當不知道，繼續黏著他。

「實習。」

「學長一直在實習嗎？以後打算考研不~」

「畢業以後就直接工作了。」

「學長——學長，你現在在做什麼啊？」

「吃飯。」

看見「吃飯」兩個字，唐一赫看了一眼時間，哦，已經十二點了啊。

他十一點多才起的床，自然不會感到飢餓。不過顧清源在吃飯，應該有時間陪他聊聊，唐一赫換了個讓自己舒服點的坐姿，像是拉開架子要打持久戰一般：「學長你中午吃的什麼？拍給我看看好不好？」

「……」

顧清源發了六個點，唐一赫嘴角上揚，立馬給他回了個薩摩耶的賣萌表情。

跟顧清源呆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唐一赫把他的脾氣摸的是清清楚楚，這人表面上很清冷，實際內心比較柔軟，吃軟不吃硬。大部分人因為他的外貌跟性格，覺得他實在是難以接近，因此避而遠之。只有唐一赫知道，只要跟他撒個嬌，基本上什麼事都可以解決。

一分鐘後，唐一赫收到了顧清源的午餐照片。

「學長學長，你家是哪裡的啊？」

「Y市，一個沿海小城。」

「啊，我知道的！不是說Y市靠海麼，那豈不是有很多海鮮？」

「嗯。」

「學長真的好福祉啊——我也好想吃海鮮，很多很多。」

其實憑唐一赫家裡的條件，別說華東沿海的海鮮了，就算他想吃大西洋那端的水產品，按照唐無期寵他這個勁兒，白天他說了，傍晚唐無期就能讓人給送過來。唐一赫面無表情地在微信上跟顧清源撒著嬌，又跟他聊了很久，這才鎖上手機。

對了，昨天哥出去出差了，今天晚上十點才會回來，家裡面只有自己，和那個本來不應該出現在他們家裡的人——

一想到他，唐一赫因為剛才調戲顧清源才有的好心情瞬間就變得糟糕。那個外科大夫不是說不喜歡唐無期麼？怎麼，現在知道唐無期有錢了，就心甘情願被無期壓在身底下操？竟然還恬不知恥地搬過來跟他們兄弟倆住，究竟誰給他的臉？？

想到這裡，唐一赫額上的青筋暴起來幾根，他狠狠地磨了磨牙，隨後，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冷冷地笑了下。

藹如姐姐跟他說過，要他放手，但是唐一赫喜歡唐無期那麼多年，最後卻輸給這麼一個小小的外科大夫，這讓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不過……

昨天晚上據說是有個病危的病人需要搶救，葉同潛到現在還沒有消息，估計是還沒從手術台上下來吧？連軸轉了這麼長時間，回來肯定是非常疲憊，唐一赫記得葉同潛曾經在跟唐無期聊天的時候提起過，他對芝麻過敏，反正自己也餓了，打點芝麻核桃糊喝喝，回來那個大夫如果想喝就喝，不想喝的話那就餓著，這樣如何？

當機立斷，唐一赫換上衣服出去買了一大袋子芝麻，配著家裡的核桃一起，加水放進豆漿機中打算攪成糊。這招還是藹如姐姐教他的，在家裡不想做飯的時候就打點糊糊喝，省時省力，最主要的是不用他開火。

正當唐一赫在廚房忙活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點聲響，原來是那個礙眼的人回來了。他好像很累的樣子，臉色蒼白，看見唐一赫端著兩碗核桃糊從廚房出來，葉同潛對他輕輕笑了一下：「一赫。」

「啊，嫂子，你回來啦~」唐一赫從來都沒有在葉同潛面前表現過任何不滿，他演戲的技巧高超，讓葉同潛誤認為他是個善解人意的弟弟，輕而易舉地就對他放下防備。青年甚至逼著自己去靠近葉同潛，透過各種手段來知道葉同潛的喜惡，以此來知道，什麼時候更方便給葉同潛使絆子。

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唐一赫，就是見不得葉同潛好。

「別叫嫂子……怪難為情的。」葉同潛溫溫柔柔地對他笑，只是笑容當中有些許的虛弱，「吃午飯了嗎？沒吃我去給你做。」

「沒事沒事，我今天沒什麼食慾，就自己做了核桃糊，嫂子你要不要喝？」就算是葉同潛跟他說過很多次，可是唐一赫卻固執地叫他，嫂子，嫂子。這兩個字對於唐一赫來說就像是恥辱的印記，提醒著他，自己喜歡的人是如何被一個無關者一步步給搶走的，「剛剛做好的，還熱著呢。」

葉同潛看了一眼唐一赫手中的碗，似是不好拂了他的好意，便從他手中接過。男人的聲音是溫柔的，就像冬日裡暖心的陽光：「辛苦你了……昨天做了個手術，待會兒就先睡了，一赫你不想洗碗的話放到水槽里就好，等醒了我洗。」

「知道知道啦，嫂子你快點吃完飯去睡覺吧，剩下的事情我來！」唐一赫擼了擼袖子，葉同潛被他這副模樣給逗笑，去廚房拿了勺子來，一口一口地將核桃糊給喝下。

這東西，唐一赫是親眼看著葉同潛喝下去的。

唐一赫臉上一直都掛著難以言喻的笑，他舀了一勺喂進自己口中，細細吞咽下去。

嗯~下次一定要跟藹如姐姐說一聲，她教他做的這個芝麻核桃糊，味道真的，很不錯呢。

唐一赫是存了要捉弄葉同潛的心思，他承認。但是青年沒有想到，到最後，居然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他不知道葉同潛的反應竟然會這麼大，最後還是葉同潛喝了兩勺之後自己嘴唇紅腫發麻，漸漸地出現呼吸不暢的癥狀，覺得情況有些不好，提前先打了120。唐一赫不學醫，不知道嚴重的過敏是會死人的，而當葉同潛被送到醫院之後，接下來的搶救，就像是在唐一赫臉上狠狠甩了一個耳光。

葉同潛前一天也絕對不會想到，在他徹夜不眠地搶救別人之後，躺下的人，居然輪到了他自己。

唐無期得知情況後立刻從外地趕回了醫院，從醫生口中得知葉同潛是因為過敏才進了搶救室，一直弔兒郎當的男人第一次收斂了自己，他走到唐一赫面前，冷冷地問青年，中午究竟給葉同潛吃了什麼東西。

唐一赫原本只想告訴他「核桃糊」，卻他被唐無期身上強大的威壓和冷漠給震懾住了，以至於，青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唐無期從來都沒有這樣對過他——他的哥哥，向來是和善的，對他總是笑臉相待，小的時候，他總是會痞痞地笑著，然後變魔術似的從背後伸出來一個各種口味的甜筒給他。

他從來沒有對唐一赫這樣過。

唐一赫像是明白了什麼，他慘慘地笑了笑，說，他中午吃的，是核桃芝麻糊。

在唐無期反應過來之前，青年就已經站起身，慘慘地笑著，一步步往門外走。他聽見身後唐無期的腳步聲，但卻戛然而止，並沒有追上來。

可能他已經讓二哥覺得，他並不值得他再在意了。

「哥，你從來都沒這麼對過我。」

——而自那個人來了之後，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學長，你現在下班了嗎？回家了嗎？」

晚上六點多的時候，外面天長，還沒有暗下來。顧清源到家沒多久，就收到了來自唐一赫的一條微信消息。顧清源回頭看了一眼，父親正翹著二郎腿拿著遙控器坐在客廳里看新聞，母親正在廚房裡面忙活。蒸騰的水氣氤氳了母親的面容，也模糊了地方新聞播報的聲音。顧清源放下手中的東西，回了唐一赫一條：「在家，怎麼？」

幾秒過後，「咕」地一聲，唐一赫發來一條語音氣泡。顧清源心下疑惑，便戳開了那條語音。

「學長，我現在到Y市了，現在在火車站。你方便……來接我一下嗎？」

青年好像很累，聲音中曾經獨有的那一份活力蕩然無存。顧清源稍稍有些奇怪，正當他疑惑的時候，只見唐一赫那邊又發過來一條，顧清源點開，聽見青年的聲音中竟然隱隱帶著些壓抑的感覺：

——「學長，你現在忙嗎？」

「我現在只想，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