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了殷開霽，昔鴻遠問：「想不想吃東西？」

殷開霽紅著臉，低頭不說話。

「怎麼了？不餓嗎？」昔鴻遠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靦腆的小男孩。

「...餓。」過了一會，殷開霽弱弱地說了一句。

昔鴻遠扶額，怎麼跟個小姑娘似的。

「那我去給你端飯，你等著。」昔鴻遠覺得他體弱，就在床上待著吧。

結果剛要走，裡衣就被人拽住了。

一低頭，一個小手正緊緊攥著一角。

順著往上看去，「喂喂喂我就是去給你拿飯你別哭啊！」

昔鴻遠都要哭了，這孩子到底怎麼回事啊？

「別，別走，我，我不餓了。」這句話卻是說得清楚。

「...這樣，我帶你去吃行不行？」昔鴻遠以前照顧小十九的時候也這樣，封維辛根本不讓他離開。

唉，還是小啊！

再說一次你也不大啊！

殷開霽想了想，點點頭。

「這就對了嘛，有事就跟師兄說，別哭啊。」昔鴻遠拿了鞋給人穿上，拉著殷開霽往外走。

昔鴻遠走得慢，這樣殷開霽跟得不費勁。

不過走著走著昔鴻遠就覺出不對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都最後，殷開霽直接吊在昔鴻遠胳膊上。

這麼個人形掛件掛在胳膊上也沒法走啊！

「怎麼了？」昔鴻遠不得不停下來問。

「...你要帶我去哪兒？」小傢伙的聲音已經染上哭腔了。

「去飯堂吃飯啊，不然去哪？你累了，要不我抱著你？」昔鴻遠說著，就要去抱他。

聽了這話，殷開霽稍稍放開了一些。

初到這個地方，一切都這麼陌生，只有眼前的昔鴻遠讓他去信任。

「走吧。」

終於來到飯堂，昔鴻遠看到飯堂的門還一臉慘像地癱在地上，不由得嘆口氣，「不聽話的猴孩子們。」

「你坐著，我去找樂叔，他是做飯的廚子。」昔鴻遠掰開殷開霽的手，往廚房去。

殷開霽不安地看著昔鴻遠消失在門後，縮了縮小身子，戰戰兢兢地左右看看，然後慢慢地下來，鑽到桌子底下去了。

「我回來了，你喜歡...嗯嗯嗯？？？人呢？！」

昔鴻遠回來，就發現飯堂里沒人了。

「小師弟？殷開霽？」昔鴻遠放下盤子，在飯堂里找起來。

走過桌子一角時，感覺袍子下擺被拽住。

這該死的熟悉的感覺！

「你在這幹嘛？！」

彎下腰一看，果然看到殷開霽抱著身子縮成一團蹲在桌子底下。

「...怕。」殷開霽小聲道。

昔鴻遠對著他也發不出脾氣，只好把人拉出來，「沒事，這裡的師兄們都是好孩子，師父也都是好人，你不用怕的。」

殷開霽沒吭聲，幼年的記憶，讓他不敢輕易放下警惕。

除了眼前的這個人，這個有著溫暖笑容和溫柔觸感的人。

「吃吧，樂叔下山買東西了，這是我用剩菜隨便弄的。」昔鴻遠有些驕傲地說，他會做飯啊！

真全能！

殷開霽咽了咽口水，伸手拿起勺子，吃起他許久都沒吃過的，正常的食物。

「好吃嗎？」昔鴻遠笑著問狼吞虎咽的殷開霽。

殷開霽顧不上回答，只含著飯點頭。

昔鴻遠給他倒杯水，摸了摸他有些枯黃的頭髮，「慢點吃，不夠還有。」

殷開霽拿勺子的手一頓，吃得速度放慢了許多。

昔鴻遠一開始還以為他聽話地吃慢點，沒想到湊近一看，嚯！怎麼又哭了？！

眼淚珠子一顆一顆地往碗里掉，難道是嫌不夠鹹？

「怎麼又哭了，別哭別哭，是不是太好吃了？」昔鴻遠忙用手給殷開霽擦眼淚。

沒辦法，帕子忘帶了。

不過你還真敢說啊，這是你第一次做飯吧？！

「謝，謝謝你...」正擦著，殷開霽突然說了一句，又一頭扎進昔鴻遠懷裡。

昔鴻遠的心一下就軟了。

看樣子是受過很多苦啊，真可憐。

昔鴻遠環住殷開霽瘦小的身軀，「不用謝，我是你大師兄，照顧你是應該的，其他的師兄也會這麼對你的。」

殷開霽抱緊了昔鴻遠，「嗯，都謝謝。」

「不用不用你謝謝我就行了，其他人等真幫了你再謝吧。」

畢竟都是不靠譜的人！

「大師兄你倆在幹啥？」

「笨！沒看見大師兄抱著小師弟呢嗎？！」

「明明是小師弟抱著大師兄好吧？！」

「...為什麼咱們不進去看看？」

「......」

嘰嘰喳喳的孩子又成群結隊地回來了。

「你們怎麼來了？」昔鴻遠鬆開手，但是懷裡的殷開霽顯然沒有和他一樣的想法。

「鄒師父說讓我們來看看小師弟，說小師弟來了放假一天。」

...這是什麼放假的理由啊！

「小師弟，這是你的三十三個師兄們，來見見。」昔鴻遠拍了拍懷裡的人。

其他人「呼啦」一下都圍上來，直盯著殷開霽看。

殷開霽拿眼偷瞄了幾眼，又趕快縮回去，攥著昔鴻遠衣襟的小手緊了緊。

「...好了你們嚇著他了，難得放假你們該玩玩去吧，對了十九，我拿了你的衣服給他穿，你一會去跟鄒師父說一下。」昔鴻遠揮著手讓他們散開。

「為什麼拿我的衣服？」封維辛不願意了。

「因為你的衣服合適嘛，反正大家的衣服都一個樣，只是大小不同而已，你別忘了告訴鄒師父啊。」

沒辦法，他們遙山門小門小派，衣服都是有定數的。

管著衣服的就是他們各自的師父。

昔鴻遠好不容易將那群熊孩子攆走，素修竹突然出現了。

「小鴻，他怎麼樣？」素修竹閑悠悠地晃進來。

不過小鴻是什麼鬼啊！這是什麼名字啊？！

似乎是感覺到了昔鴻遠強大的怨念，素修竹咳了一下，笑眯眯地說：「怎麼，這個名字不愛聽啊，那就小遠好了。不過小遠，小遠...小圓？圓圓？糰子！糰子怎麼樣？！」

素修竹越念越滿意，昔鴻遠的臉也越來越黑。

「門主，」昔鴻遠面無邊表情，「我很喜歡小鴻這個名字。」

「這就對了嘛，我也覺得好聽。」素修竹為自己和徒弟之間有相同的審美觀念而開心。

昔鴻遠實在是不敢讓門主繼續想下去了，指不定想出什麼呢！

殷開霽好奇地聽著師徒倆的對話。

素修竹眼波一轉，注意力就轉移到殷開霽身上了。

「你叫什麼？」素修竹問，他覺得這個孩子似乎有種熟悉感，但又不知道哪裡熟悉。

...難道是自己以前下山遊歷時留下的私生子？！

不不不不會吧？！這年齡也對不上啊，自己都快一百年沒見過女人了！難道是自己年輕那會留下的，孩子又生孩子？！

昔鴻遠新奇又開心地看見自家不著調的門主微微變了臉色。

「殷開霽。」

「那你的父母呢？」素修竹問得可緊張。

「...我爹娘進山打獵時被妖獸吃了...」殷開霽抽泣著說，手下意識地伸向昔鴻遠。

昔鴻遠心下可憐，不由自主地拉過他的小手握緊。

素修竹仔細看了看殷開霽，最後打消了是自己後代的可能。

嗯長得不像，要說後代，小鴻倒是有可能。

長得和自己一樣好看！自己還莫名其妙地很喜歡他！

於是昔鴻遠又驚恐地發現門主若有所思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己。

到底想怎麼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