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乘了神仙的風，回去總不能一眨眼。那座寺廟呆膩了，逢華可不想下一刻就回到那間小柴房裡。拉著陸大仙，慢悠悠地往邊關走，還沒到關口就看到一條長龍。

逃難的流民灰頭土臉，老實地排著隊，年輕力壯的男人也步履蹣跚，那是僥倖沒有服役的。

「你是神仙，知道這場戰爭結束後會是什麼樣嗎？」逢華開口，仰頭望著天邊的雲，百年不變。然而不變的雲下是變幻莫測的世間。

陸域順著逢華的視線望過去，只能看到一角風景，他很難懂一個螻蟻的心思，淡然回道：「狸貓死，真龍生，一統天下。」

假皇帝會死？逢華愣住了，在他印象中這個皇帝能力斐然，絕不是滅國之相，「陸大仙，這個世上，誰該死，誰不該死，有這般說法嗎？」

「自然沒有。」

「那若是改為狸貓一統天下，這世間會亂麼？」

「自然不會。法則如洪水，浮萍撼之未免不自量力。狸貓真龍也不過是個說法。」陸域猜想著逢華問這些的緣由，問道：「你想改變這個世界的軌道嗎？」

話落，一陣狂風吹來，那些流民飢腸轆轆，在這狂風中晃向一端，山河寥落，家國破滅，承擔苦難的永遠是這些無辜百姓。

無辜？也不盡然。

逢華點頭，問道：「我做不到，陸大仙會助我一臂之力？」

豈料本對逢華百依百順的陸域冷嘲一聲，笑道：「憑什麼。」

也是，兩人不過是意外相識，他一個凡人算是很貪心了，逢華不再多言跟在流民之後排隊進城。等日落西山才輪到逢華，他一個和尚自然不會受到刁難，然而當邊關官兵看到他，連忙派了一人找上級過來，竊竊私語一會兒，隨即兩個官兵蠻橫地將他抓捕了。

「姦細！」

逢華不明所以，被官兵押解進城，當看到城門貼著的告示才反應過來，看來他的母親沒能保住他，那隻狸貓鐵了心要對他斬盡殺絕。

「我警告過你。」陸大仙隱身走在一側，說著風涼話。

「我不聽的。」逢華小聲回嘴，突然說道：「那畫像太丑了，難為這些人認得出來。」

見逢華一臉燦笑，陸域只能感慨逢華是個怪人，還真是何時何地都能笑得出來，不忍心但還是提醒道：「你會死。」

「人生自古誰無死，只分早死與晚死。」

逢華動動嘴，陸域自能明白他在說什麼，看明白這句話也忍不住莞爾，還真是淡然。

那群官兵鬼鬼祟祟地把逢華關進牢里，如今災荒倒是在牢里有口飽飯吃，那些人雖然對他嚴加看管，但也不敢怠慢他，怕是上面有什麼指示在壓著。

還沒吃完窩窩頭，縣令就來了，不到三十歲的男人滿臉的褶皺，怕是這塞北風幹吹得，或許是治下貧困愁得。不管如何，這位名聲不錯的邊關縣令看到逢華之後瞪大了雙眼，隨即道：「還真是像。"說完又像一陣風離開了。

「他曾是你小舅的門客，為人怪異，這次怕是不會幫你。」陸域忽然出聲，嚇得牢里的小老鼠跑回了洞里。

逢華的視線由老鼠身上收回來，不置可否。幫不幫的有什麼必要的，他若是縣令也會明哲保身。

「臨死前送我一頓飽飯吧，大仙兒~」

陸域回頭望著逢華清澈的笑，鬼使神差地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