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而恐怖的凄厲女聲震潰耳膜。

「柔良，是不是你告訴她的！！！」

雲思思面色癲狂，丟開小女孩朝柔良撲去。

柔良夾著煙的手一頓，生活不順，他眉心中央帶著深深的褶皺，一皺眉，那褶皺越發深，好似硬生生刻在額頭的幾道深痕。

「她是你在管，我什麼時候和她說過幾句話了？」

雲思思停下腳步，一時迷茫。

對啊，柔良和柔姍不親，見面的時候很少，偶爾見面自己都在，他怎麼說？

就算偷偷告訴柔姍，又是為什麼？

柔姍對他們來說，已經沒有用處了。

小女孩蹲在牆角，她過得並不算好，外露的胳膊帶著淤青掐痕，整個人消瘦而幹枯，好似頻臨幹涸的花朵得不到雨水的澆灌，臨近枯萎。

柔姍憐惜她。

衣食無憂的千金大小姐，何以淪落到這種地步？

脫下外套蓋在女孩身上，柔姍把她抱起，輕飄飄的女孩沒有重量，抱著懷中如同一片羽毛。柔姍撫摸她幹燥而枯黃的頭髮，柔聲道：「沒事了，姐姐帶你走。」

雲思思猛然轉過頭，眼神兇狠，咬牙切齒：「她是我的女兒，你憑什麼抱走？！還給我！」

宏逸擋住雲思思前進的腳步，他高大的身軀令雲思思止步，不岔道：「柔姍，我勸你把我女兒放下來，不然我就報警！告到你傾家蕩產！」

女孩很怕雲思思，她抓緊柔姍的衣服，那輕柔的動作沒有多少力道，卻泄露內心深處的惴惴不安，柔姍安撫她：「不怕不怕，姐姐不會把你交給大灰狼的。」

小女孩怯懦的笑了。

她和柔姍像，笑起來格外熟悉，好像小時候的自己，又好像不是。

自己的笑沒有這麼怯懦，眼神深處沒有恐懼，只有無憂無慮及一片清澈。

柔姍抱著女孩出門，雲思思在後面被宏逸攔著叫罵：「賤人！我把女兒還給我！」她看向周圍看戲的下人，怒喝：「你們看著做什麼，還不趕緊把她們攔住！」

有兩個下人動作，被宏逸打了回去，他身後凌厲，動作極快，一看就是練家子，其餘下人不敢動作，雲思思咬牙，準備自己上。

她走了兩步，柔良疲憊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思思，算了，沒有孩子就沒有，我們自己過自己的。」

雲思思哭了。

生不出孩子是她一生的疼，當初柔家家大業大，她恐懼於柔家沒有傳人或者柔良和她離婚令娶，柔良發現她的不安，抱養了一個女孩回來，就是柔姍。

柔良說得對，如今柔家沒落，有沒有孩子無所謂了...

柔姍剛出柔家，一輛黑車在她面前停下，車窗搖下，吳少將冷硬的臉浮現。

小女孩累了，窩在柔姍懷裡睡覺，聽見車聲，揉著眼看過去，下一瞬高興驚呼：「哥哥！」

吳少將冷厲的視線在柔姍和宏逸身上巡視，他下車，將女孩抱在懷裡，見到女孩身上的淤青傷痕，神色一冷。

柔姍挑眉：「看什麼，不是我們打的。」

見到親人，小女孩哭了起來，常年的虐待，令她的哭泣無聲而悲戚，抽噎道：「哥哥，不是姐姐，是裡面的壞人...他們好壞的，老是打圓圓...」

吳少將朝柔家內里看了眼，記下地址，輕輕擦拭女孩眼角的淚，冷硬的眉角柔和，眼神透著心疼：「圓圓不哭了，哥哥會教訓他們的。」

柔姍看向車內，裡面沒人，看來只有吳少將一個人。

女孩被吳少將抱走，柔姍宏逸回家，第二天，柔家公司被查。

第三天，柔良和雲思思被抓，罪名頗多，偷稅漏稅，買賣虐待孩童，且這個孩童還是上京三代從政從軍吳家的掌上明珠。

案件公審，當天柔姍帶著宏逸去看了，親眼看見柔良雲思思最後的結局。

無期。

兩人年過半百，無期不過二三十年，但這二三十年在監獄，也夠他們受的了。

仇人沒了，一時柔姍心中空蕩盪，她站在街上，身後的宏逸護著她不被行人碰撞。她問宏逸：「亓冰怎麼樣了？」

宏逸低頭看她，淡藍瞳孔輕泛柔情：「生了個孩子，經過檢查是盛嘉茂的，那孩子現在盛嘉茂家裡養著，至於亓冰，大概正在國外某個窮鄉僻掙扎逃走。」

柔姍勾唇，弧度嘲諷。

活該。

「盛嘉茂呢？」

「他啊，家族破產另謀生計，然而我用了點手段，沒有公司敢用他，他現在城外的一家工地做苦力，養活自己和孩子足夠了。」

孩子總是無辜的，柔姍不再難為盛嘉茂，就讓他帶著孩子這樣過吧。

轉身，柔姍微笑牽起宏逸的手，她面色白皙，眼神清澈，笑意動人：「宏逸，我們結婚吧。」

沒有求婚，沒有戒指，柔姍對他說，結婚。

宏逸心中滾燙，秋季的風微涼，卻吹不散心口的暖意，他牽起柔姍的手，舉高親吻，模樣溫柔：「好，我的公主。」

兩人朋友不多，親人是一個也沒有，卻妨礙不了他們對布置婚禮現場的熱情。

婚禮請帖是兩人一起寫的，只有十幾個人，都是兩人公司的內部員工。

其中就有費蕊。

寫到費蕊時，宏逸低笑：「姍姍，記得南鞍嗎？」

「當然記得。」

宏逸說：「他和費蕊在一起了，如今在幕後做音樂人，給旗下的歌手寫歌。」

柔姍不傻，轉念一想猜測：「費蕊喜歡南鞍？」

宏逸嘆氣：「兩人都喜歡對方好多年，只是說不出口。南鞍做那麼多，為的就是賺錢和費蕊在一起。」

柔姍搖頭。

如果真心相愛，錢財無所謂，不過是心底的自卑在作祟罷了。

兩人婚禮定在年前，距離還有幾個月。

小女孩離開不久，柔姍又遇見了吳少將和他的副官。

天轉涼，氣候微冷，柔姍穿著駝色高領毛衣在商場為宏逸買衣服，遠遠聽見遠處鬧動，抬頭看去，兩個身材挺拔的男人正看著她。

半月不見，吳少將還是那麼冷，他的副官也不逞多讓，兩人站一起，也怪不得人群喧鬧。

帥哥，人人都想多看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