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多天來，汪珏一直提心弔膽，時不時就打電話給六嬸詢問他媽的情況，後來雖然也沒具體查出什麼，可情況也算穩定，醫生也說大概是普通的低血糖，汪珏便放下心來。

只是師父剛借自己的錢，交了上個月的房租後，又陸陸續續還了六嬸墊的醫藥費，已經所剩無幾了。

要更加努力掙錢才行，汪珏想。

「叮……」門鈴響了，汪珏疑惑地走過去，今天周末誰會來呢。

把門一開，一個又高又寬的胸膛就撞了上來，把汪珏的鼻子都撞疼了。

汪珏揉著鼻子抬頭，「洛一，你怎麼來了？」

楊洛一低頭露齒一笑，展開雙臂，把汪珏的去路封鎖了大半，竟然還撒嬌：「抱抱。」

「滾吧你。」汪珏對他的賴皮耍潑已經見怪不怪，趿拉著拖鞋轉身往屋內走去。

楊洛一卻伸手把他猛拉回來，兩手圈緊了汪珏的腰，越發用力，楊洛一還故意惡狠狠地在他後耳邊說：「我說抱抱你敢不抱抱？」

「你真是……」汪珏又氣又想笑，使著勁兒要掙脫，「下次給你買個毛茸茸玩具抱，你就抱著到老吧。

楊洛一見他掙扎，其實更想不放手，可他又怕自己過分了會被汪珏發現端倪，所以也裝作開玩笑似的放開手，「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我找工作了。」

汪珏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開心地問：「什麼工作？」

「不告訴你。」

楊洛一神神秘秘的姿態讓汪珏更加好奇了，「你快說啊。」

「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告訴你。」楊洛一目光中透著狡黠，邊說邊站了起來。

「什麼條件。」

楊洛一竄到汪珏身邊，目光緩緩地往他身後移，「你再讓我掐一下屁股我就告訴你。」

一聽這極盡挑逗的話語，汪珏就想起了多天前楊洛一在捷運站旁對自己突如其來的「非禮」，頓時羞上心頭。

惱紅了臉，汪珏氣鼓鼓地幹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不給他偷襲之機，「小流氓，你那麼饑渴你家附近不有很多髮廊嗎？」

楊洛一也笑著坐下來，手伸過去半圈著汪珏的脖子，「切，你又上綱上線了，你又不是小姑娘，有什麼好羞滴滴的。」

汪珏聽了這話，忽然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好了，好了，我的工作你以後就知道了。」楊洛一碰碰他，怕他生氣了。

手拿著勺子在杯子里攪了許久，汪珏忽然開口：「等一下我想去寵物市場看一下，你去不去。」

楊洛一自然是喜出望外，這可是第一次汪珏邀請他出去，那是多麼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一件事情啊，哪有拒絕之理？

可還是要裝作不能太過興奮，楊洛一若無其事答應道：「去啊。」

汪珏換完衣服出來的時候穿得很清涼，渾身白花花的，楊洛一有一種撲上去舔個幹凈的慾望。

「看什麼呢，走了。」汪珏打了他一下。

「哦。」楊洛一把手插在褲兜里，激動地跟他走了出去。

兩人來到深圳最大的寵物市場——福田區的梅林農批市場。

「你想養寵物？」楊洛一好奇地問。

「嗯。」汪珏一進入農批市場，感覺整個人都歡快起來，向來內斂和安靜的他忽然左蹦蹦，右跑跑，眼前大大小小的寵物店亂了他的眼。

「你看這隻泰迪好色，哈哈哈……」汪珏蹲著打量籠子里的一隻泰迪，正趴在籠子上，嗯，它正對著空氣做活塞運動，「比你還色。」

汪珏忽然轉頭笑嘻嘻地懟了一番楊洛一。

「我……」楊洛一站在一旁，本來正盯著汪珏入迷，突然被懟得無言以對。

我倒是想。

楊洛一心存不軌地看著汪珏的後腦勺，嘴角扯著笑意。

「這隻法國鬥牛梗好醜萌，真是又丑又萌……」

「這隻泰國暹羅貓也不錯。」

楊洛一微笑地看著汪珏在寵物市場里轉來轉去，那個人時而淺淺地笑，時而對著狗狗搞怪，時而冥思苦想，楊洛一忽然覺得，這一生裡頭，只要像今天這樣緊緊地跟著他就夠了。

忽然汪珏在停了下來，旁邊的店門口栓了一隻渾身白毛的大狗。

「老闆，這是什麼狗？」汪珏想起那天在紅樹林旁，那隻撲到自己身上來的大白狗，就是這個樣子。

「薩摩耶。」

老闆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剛剛喂完其他犬類從裡面出來洗手，指著那隻薩摩耶說：「你看它一直都在笑，其實這種狗嘴型就這樣，不過確實也是不認生。」

果然這隻薩摩耶一見汪珏蹲下來，舌頭就 「頭哈赤哈赤」地要去舔，微微上翹的嘴型看起來就像在微笑。

楊洛一也被吸引住了，也蹲在汪珏身邊去逗那狗。

「它……多少錢啊」汪珏不敢抬頭看老闆，猶豫地開口問。

「五千。」

那一瞬間，楊洛一捕捉到汪珏臉上的窘迫和失落到了極致。

「走吧。」汪珏朝楊洛一微微笑道。

楊洛一看著這樣的汪珏，心裡同樣難受，而汪珏心情也就此低落下來，再也沒一開始那般的興奮。

「你渴嗎？」楊洛一將汪珏摁到一張長椅上，「我去買喝的。」

他回來的時候手裡提著兩杯布丁奶茶，遞給汪珏一杯，自己拿一杯坐在他旁邊，「你喜歡那隻薩摩耶？」

「嗯。」汪珏喝了口奶茶，「有時候一個人在房子里住挺無聊的，上次在濱海大道的紅樹林里遇見了一隻薩摩耶，特別可愛，所以想養一隻。」

這樣不那麼堅強，還帶著些脆弱的汪珏楊洛一隻見過兩次，一次是他跟自己敘說小時候和母親往事的時候，一次是這時。

汪珏每次這樣，楊洛一都想抱他，想親他，可最終，體內那些叫囂著隱晦的慾望，都變成了手足無措。

這次也一樣，楊洛一不知道怎麼辦，則半真半假地說:「我住進去你不就不無聊了？」

你不是想有個家嘛，楊洛一暗暗地想。

汪珏瞥了他一眼，「拉倒吧你，我養不起你。」

楊洛一佯裝尷尬地笑，「也是。」

心裡卻在想，哪天我有錢養你了，我死皮賴臉也要住進去。

「天色晚了，我們走吧。」

兩人默默走上大街，涼涼的海風，呼嘯的車聲，漸亮的霓虹，彷彿都成了他們行走中的變幻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