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小珏，你瞧見大民了嗎？」

律所門前，劉大民的妻子張姨神色慌張，一邊喊一邊焦慮地跑進來。

汪珏站起身來，望了眼自己身後師父的辦公室，這才想起劉大民已經好多天都沒有來上班了。之前他跟自己說是要到外面去出差，所以也就沒怎麼放在心上，可今天張姨好像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師父他說要去出差，他沒跟你說嗎？」汪珏疑問道。

張姨說：「出差？他跟你說他去出差嗎，可前幾天他出門去後就一直沒回來，也沒跟我打個電話什麼的，我還以為他忙就沒管，可我心裡越想越不對勁，打電話他也不接，我就過來問問。」

汪珏心裡一個激靈，覺得劉大民這次肯定是又瞞著張姨出去鬼混了。

「張姨沒事兒，師父他一出差有時候就忙得連接電話的空檔都沒有，您再等一兩天，他應該就會回來了。」

張姨臉色有些灰白，獃獃地望瞭望劉大民的辦公室，汪珏發現，本來臉上挺有肉的張姨好像瘦了，就連頭髮上的白髮絲都多了幾根。

她嘴巴動了兩下，也不說話，嘆口氣後笑著看了看汪珏：「好，可能是張姨太疑神疑鬼了。小珏你吃午飯了嗎，我剛從菜市場回來，在路上買了幾塊糯米糍，你拿去和大夥們分了吧。」

田姐一聽有吃的，趕緊挪開椅子跑了過來，「張姐張姐，你人可真好，我肚子正餓著呢。」

張姨拿出糯米糍分給大家，笑著點頭：「那就吃吧啊，我先回去做飯了。」

她背影有些落寞地出去，田姐嚼著糕點喃喃道：「張姐人好，大民他娶了這樣的老婆真是夫復何求啊，卻還不珍惜……」

汪珏拿著張姨給的糯米糍，心裡不是滋味兒，偷偷一個人來到了衛生間，打電話給了師父。

電話響了好久，對面才「喂」了一聲。

「怎麼了小珏？」很明顯的，劉大民還刻意壓低了聲音。

「你去哪兒了？怎麼張姨都不知道？」汪珏微微有些怒意。

「不是跟你說了去出差嗎。」

「那你為什麼不接張姨的電話？」

劉大民在那頭頓了幾秒，語氣一變，「算了算了，實話告訴你吧，我和小晴到內蒙這邊來了，你可千萬別告訴我老婆。」

「小晴？」汪珏心道果然又是和小情人約會去了，還跑到內蒙去，「你到那麼遠幹什麼？」

「哎呀，小晴她想在內蒙做羊毛進出口的生意，她讓我過去幫她看看簽合同的一些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總之你給我三緘其口，就這樣啊。」

話音剛落，還沒給汪珏回話的機會，劉大民就把電話給掛了。

汪珏咬著下唇百思不得其解，那個小晴向來只傍著劉大民的錢，怎麼這會兒突然想自己做生意了。

下午下班的時候，汪珏跟楊洛一說了這事兒。

「可能是那女的不滿伸手要錢的現狀，自己要做老闆？」

上捷運的時候人特別擁擠，楊洛一仗著自己的身材勉強擠出一個通道，這才把汪珏拉了上去。

汪珏點點頭：「可她讓師父幫忙看看合同的話，發個電子檔過來就行了，何必山長水遠到內蒙古去？」

楊洛一頗有意味地笑了笑，「大概能在大草原上進行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吧，風吹草低現……哈哈是不是很刺激？」

這話聲音不小，頓時有幾個乘客都紛紛轉頭望向了兩個人，汪珏頓時耳朵滾燙滾燙的，瞪了眼楊洛一：「你嘴裡能不能說點幹凈的！」

楊洛一聳聳肩，「不能。」

兩人被擠得幾乎胸貼胸，汪珏半抬著頭，楊洛一低著腦袋，兩個人的目光像交織纏繞在一起，忽然移不開了。

「你臉怎麼紅了？」楊洛一明知故問，腦袋竟然還再稍稍低了一籌，靠近汪珏一分。

「我…」汪珏慌忙之中想編個理由，忽然後面被猛一撞，竟然整個人都撲到楊洛一身上，楊洛一趕緊站緊了，同時伸手按住他的腰，讓他安安穩穩地趴在了自己身上。

「哪個白痴他媽的亂動！」他怒目圓瞪望著汪珏的身後，顯然現在捷運還一直平穩地開著，沒有急剎或者加速，汪珏被撞明擺著是人為導致的。

「哎喲喂，這不是楊洛一麼。」

聽到陰陽怪調的一聲，楊洛一眼神一眯，發現撞汪珏那人就是當初和自己有矛盾的那個黃毛小混混，他一手扶著汪珏，另一隻手開始握緊了拳頭。

汪珏此刻還是俯在楊洛一身上沒有反應過來，卻明顯地感覺到了他身上的顫抖與劇烈的心跳，於是輕輕地說了聲：「別激動。」

汪珏重新站好，轉頭對黃毛微笑道：「原來你和洛一認識啊。」

黃毛冷笑兩聲，「何止認識，想當日還是稱兄道弟的好兄弟呢。」

楊洛一不想讓汪珏接觸自己以前認識的那些人，臉皮抽了抽，低頭悄悄在汪珏耳邊說：「我們下一個站下車。」

黃毛冷眼旁觀，哼了一下，「沒想到當初說打架就打架，說搶人就搶人，抽煙喝酒賭博，在街頭那麼不可一世的楊洛一現在也會聽一個小弱雞的話。」

他的聲音很大，越來越多的人，甚至是那些看手機的人都轉頭盯著楊洛一，眼神紛紛怪異起來，甚至有帶小孩的家長帶著忌憚地，悄悄拉開了和楊洛一的距離。

注意到身邊的動靜和目光，楊洛一胸膛劇烈地起伏，偷偷看了眼汪珏。雖然汪珏當初講過他不在乎自己的過去是怎樣，可那是因為汪珏只見到一部分，有更多事情汪珏知道了恐怕就不會那麼輕易地說出「不在乎」幾個字了。

黃毛繼續刺激楊洛一：「哦對了，他去逛窯子的時候還不給錢，真是不要臉到家了…」

這話將他最後一絲理智扼滅，猛地將汪珏拉到一邊，楊洛一幾乎是在同時，一個孔武有力的拳頭就要揮到黃毛的臉上！

頓時捷運這一片全亂了，大家驚叫著不斷往外擠，怕被這裡的怒火波及。

「楊洛一！」汪珏趕緊使勁渾身之力把那拳頭給死死拉住，那一刻他才知道楊洛一的勁頭有多大！

「你這一拳頭下去，你就真又成了他口中那個你了！」

汪珏的話傳進耳朵，那渾身沸騰的怒火像被暫時壓住，楊洛一滿頭大汗喘著氣，狠狠地指了指黃毛：「你小心點兒！」

下一站剛好到了，車門打開，楊洛一帶著余怒，拉上汪珏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