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走回到汪珏的家裡，楊洛一一路的悶悶不樂。

汪珏跟他講話，他反倒像個小孩子一般不回答，似乎是鬧彆扭。

楊洛一跟著汪珏到了他家裡，站在門口死活不動，他又重，汪珏拉不動他。

「你進不進去。」汪珏幹脆放棄，直接問道。

楊洛一抬眼看了他一眼，臉上好像很委屈，但身體卻依然誠實地邁了進去。

「你還生我的氣了。」汪珏走去倒水，一邊無奈地說。

手裡的拳頭再次捏得咯咯作響，楊洛一垂著頭，還在氣頭上，憤怒的口吻中帶著些抱怨：「你為什麼不讓我揍那孫子。」

「你為什麼要揍？」汪珏把水放在桌子上，見他還站著便催促說：「你坐啊，傻愣愣站著幹什麼？」

「他……」被這樣一問，楊洛一也一時語結確實回答不出來，他當時被眾多異樣的目光盯著，還有人避著他，汪珏更是站在一旁，那黃毛卻將他以前的不良事跡說個不停，他心就越來越亂，越來越焦慮，只想讓那傢伙閉嘴。

汪珏看他不說話，淡淡笑著說：「你還是擔心我會在乎？」

楊洛一呼了口氣，偷偷看了眼汪珏，一把坐在沙發上，抱著頭胡亂地抓著自己的頭髮，「嗯。」

「我不是生你的氣，我生我自己的氣。」

他在擔心我的擔心，他在意我的在意，汪珏心裡像浸在了水裡，一下柔軟了下來。

於是他坐在楊洛一身邊，輕輕地說：「我早跟你說過了，我之所以會認定你這個朋友，不是因為你過去有多麼不堪，也不會在乎你過去有多麼難以啟齒，我想看到的是你對未來的期許。」

「要是你生氣了就可以打人，那是不是沒錢了就可以搶人？洛一，你再不能是以前那個想怎樣就怎樣的楊洛一了，剋制是成熟的必修課。」

楊洛一抱頭弓腰，還是坐著不說話，彷彿在思考汪珏的話。

汪珏靜靜地陪他坐了一會兒，碰碰他，他還是沒反應，於是起身說：「那你自己先想著吧，我去換衣服。」

就在汪珏轉身的一瞬，他的手掌被猛一牽，整個人就摔進了楊洛一的寬闊的胸膛前。楊洛一再順勢把人扶正了坐在自己的兩腿間，繼而又從後面把汪珏抱緊。

他的腦袋搭在自己肩上，汪珏旋即聽到楊洛一悶悶的聲音：「對，你說的都對。」

「不對。」汪珏靜靜地享受著他對自己的親昵，忽然輕輕一笑。

「嗯？」楊洛一好奇。

「黃毛說你去逛窯子還不給姑娘錢？」汪珏淡淡說來，分明覺得後面楊洛一渾身一抖。

「不是！」楊洛一急了，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急，「我就十七歲去過一次，老子嫌那些女的嘰嘰喳喳太煩人，在房間里待一會兒就走了，什麼都沒做！」

汪珏卻詫異道：「我想問的是你為什麼不給錢，不是問你發沒發生什麼事，你關注點怎麼那麼奇怪？」

「我…」楊洛一背脊發涼，差點就暴露了，「那什麼都沒做老子給他奶奶的錢呀。」

「哦。」汪珏答得敷衍，心裡卻暗喜，這試探的結果自己還是滿意的。

汪珏簡單地做了幾樣菜，楊洛一吃完後幫汪珏收拾碗筷，眼神有些飄忽，心神有些不安。

見他猶猶豫豫的模樣，汪珏噗嗤一聲笑著說：「你有話就說。」

楊洛一嘿嘿一笑，「汪律師，今晚我住你這兒吧。」

汪珏手裡的動作滯了下，旋即抬頭微微一笑：「隨便你，不過我房子小隻有一間房，你想睡床的話我去睡沙發。」

楊洛一張了張嘴，有著無限的衝動想反駁他這個建議，為什麼不能睡一張床！

「別別別，您是主人，我是客人，怎麼能讓主人睡沙發，還是我當廳長吧！」楊洛一把汪珏手裡的盤子搶過來，就著其他的一起端進廚房，「我來洗。」

晚上兩人盤腿坐在沙發上，拆了薯片一邊吃一邊看電視，看膩了就在落地窗旁看著窗外的深圳夜景打打鬧鬧，不一會兒就到了睡覺的時候了。

汪珏洗完澡出來走進房間，探個頭出來：「晚安啦洛一。」

楊洛一越來越心神不寧，靠在沙發上僵硬地笑了笑，「做個有我的夢。」

「凈扯淡。」汪珏笑著扔下一句話，就進了房裡，輕輕躺進溫柔軟綿的床被中，他和楊洛一一樣，同樣心神不寧起來，睜著眼根本睡不著。

客廳與房間並不是完全封閉的，其實只隔著塊磨砂的玻璃，呈半開放狀態，楊洛一死死地盯著那塊玻璃，裡面好像有個人影模模糊糊地動來動去，心裡好像有毛毛蟲在爬，渾身都發癢。

時鐘慢慢地走著，窗外的燈火越來越黯，半夜時分，楊洛一咬牙翻身起來，現在沙發上呆坐了五分鐘，接著站起來，光著腳踩在地板上盡量不出聲帶到了房門前。

他看進去，汪珏正側背著他，有規律地呼吸著，想必是睡著了。

於是楊洛一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跕著手腳來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力道，爬了上去。

他此時連呼吸都不敢呼吸，和汪珏保持著同一動作側躺在離他有一定距離的床邊上。

望著汪珏修長而瘦削的背，還有有著一頭柔軟髮絲的後腦勺，楊洛一還是覺得隔得太遠了，便慢慢地挪，越挪越近，越近，那人的氣息和溫度便愈發觸手可及。

他的後背快要和自己的前身貼上了，楊洛一這才停了下來，伸出手去，輕盈盈地攬過了汪珏的身子，他又不敢使勁兒，便就輕飄飄地搭著。

心跳由快轉慢，呼吸由急轉緩，不安了一晚上的心神終於靜下來，楊洛一滿意地沉沉睡去。

身後的人呼吸漸漸有序，汪珏卻緩緩睜開了眼睛。

高樓之外，車聲呼嘯，一床之上，呼吸綿長。

想必他也希望自己也是他最親密的人吧，汪珏想到這裡，很快，也安心地入眠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汪珏發現身後的人不見，緊接著廚房傳來哐哐噹噹的聲音，他喊了聲「洛一？」

「哈嘍！」楊洛一從門外側了半個身子進來，「小的為您準備了早餐，請起床用餐吧。」

汪珏心道這傢伙又是在玩哪一處，還會做早餐？

看見桌子上那幾個煎蛋，還有一鍋白粥，汪珏不禁點點頭：「你看起不像會進廚房的呀？」

「以前不會，現在在店裡學的。」楊洛一夾了個煎蛋到汪珏碗里，「昨晚睡得怎麼樣，是不是夢見我了？」

汪珏低著頭咬蛋，演技不好，笑點又低的他聽著楊洛一一本正經地騙人，差點沒忍住要把蛋笑噴了，臉都憋紅後，才淡淡敷衍他：「對，我夢見你這小流氓爬上我床了。」

楊洛在一旁一聽了，表情一頓，靜靜地看著汪珏，汪珏怕被他瞧出來什麼也不說，只顧著低頭吃蛋，楊洛一忽然輕輕一笑，什麼都明白了。

兩人順理成章地一起去上班，楊洛一又堅持把人送上樓才下去，汪珏拗不過他便同意了。

和楊洛一告別後，汪珏一進辦公室就愣在當場，裡面來了幾名警察，張姨正坐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