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珏心裡一慌，糟了，肯定是師父他出什麼事情了，可即便是在外面找小三的事情敗露，也不至於把警察都驚動來啊……一晃間，汪珏在腦海中飛速地閃過無數的可能。

「誒，你好汪律師。」這時一名民警發現了站在門口的汪珏，走了過來「你是劉大民律師的實習律師吧？」

汪珏望著民警的身後，劉姐和田姐都是一臉的焦慮，期待地望著他。其他同事更是面面相覷，一邊把目光投到自己身上來。

汪珏點點頭，憂心問道：「他怎麼了？」

「他在內蒙古被綁架了。」民警肅然道。

此話一出，腦袋像有炸雷轟地一聲，汪珏猛一個踉蹌，徹徹底底被這個回答嚇到了，「什麼，你們不是，不是開玩笑吧？」

本來哭得沒有力氣的張姨更是再一次忍不住，捂著嘴悶聲流淚。

「張姨，這，這到底怎麼了？」汪珏趕緊來到張姨身邊。

張姨根本說不出話來，兩手死死地抓著褲子，眼淚一滴滴地往下落。

「張姐她昨天不是來律所問大民去哪兒了嗎，她回去後，晚上接了個電話，說，說大民他被綁在了內蒙，要贖他回去就拿出三百萬。」田姐在一邊仇大苦深地替張姨回答：「這人還把主意打到律師頭上了，真是作死。」

「嗯，汪律師，這次來，主要是來詢問些事情，剛才其他同事都問過了，就差你了。」那民警朝汪珏說。

其實聽完田姐的敘述，汪珏心裡咯噔一聲，便大概明白是怎麼個回事了。全辦公室知道劉大民和誰去的內蒙，去幹什麼的只有自己，那麼警察要破案，肯定要從這裡下手。

可是一說出來，那張姨就什麼都知道了，對於現在的張姨來說豈不是雪上加霜？

「汪律師，你之前告訴張女士劉大民是去內蒙出差了，那麼他出差辦什麼事情，和誰出差你知道嗎？」

張姨縮著身子啜泣了幾下，期待地抬起頭來看著汪珏，眼睛裡紅得厲害，「小珏……你告訴警察，他們就能鎖定嫌疑人，就能很快救出大民了。」

「我…」汪珏看著張姨憔悴到極點的模樣，實在是不忍心把實情說出來，終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民警相視一眼，張姨更是面如死灰，渾身上下像沒有了一點的生氣，支著前額在桌子上，嘴裡無力地喃喃自語，誰都不知道她在念叨什麼。

這時候張姨的電話響了，她眼神慌張地看向民警。

民警點點頭，示意她接。

「喂……」張姨哆哆嗦嗦地接了電話。

大家都摒住呼吸，不敢讓對方聽出什麼。

……那邊說了幾句話，張姨有點急了。

「可是我們家裡沒有那麼多現金……」

張姨詢問地望向民警，民警在一旁悄悄說：「先穩住他們。」

於是張姨連忙點頭，「好，好，我去湊，我去湊，你們可千萬別害大民。」

掛了電話後，張姨焦慮地說：「他們讓我湊好後自己飛到內蒙去交錢換人。」

「什麼！」兩名民警大吃一驚，這要讓張姨一個人跑到內蒙古去，不僅她的安全更難保障，就是破案的係數好會成倍翻漲，「張女士，這樣吧，您先去湊錢，我們儘快查出嫌疑人的身份好聯繫內蒙的警方抓獲他們，如果查不出來，我們再派人跟著您去內蒙。」

「也只能這樣了。」張姨無力地點了點頭，站了起來，然後艱難地朝辦公室里的人們微微彎了彎腰，「不好意思，打擾大家上班了……」

她顫顫巍巍地跟著警察離開律所，看在汪珏眼中，那個昨天那個分給他們糯米糍，還笑得格外開朗的張姨，現在只剩個風雨飄搖中隨時都要倒下的背影。

砰！汪珏一拳頭砸在了桌面上。這一刻，他對自己是那麼的深惡痛絕。

於是整個上午的工作，汪珏都陷入煎熬之中。

不說，師父的處境就越發危險，說，師父和張姨的婚姻可能還要面臨考驗，師父可能不在乎，可張姨，她是那麼好的一個人，為什麼要承受那麼多的苦！？

中午和楊洛一吃飯的時候，汪珏依舊無精打采，整個人都不在狀態。

「你怎麼了？」楊洛一以為他因為工作的事情心情不好，故意夾著菜塞到他嘴邊晃來晃去想逗他開心。

「你別鬧了。」汪珏用手擋開，「我師父出事了。」

「WTF?」楊洛一自然也被嚇到了，「該不會是和他小三有關吧。」

汪珏抬頭看了眼他，「你說對了。」

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楊洛一，汪珏將心裡糾結已久的問題最後說了出來：「張姨和師父也沒生個子女，張姨以前的孩子也一直疏遠她，所以張姨現在只能孤零零自己一個人扛著。我要這個時候說了，我真的怕……」

「哎呀。」臉蛋忽然被狠狠掐了把，汪珏瞪過去的時候，楊洛一已經笑嘻嘻地把手收了回去，「你傻呀，我的汪律師，你平時幹活挺聰明的，這會兒怎麼腦子不好使了呢。你最知道警察厲害的了，你不說他們遲早會查得出來，到時候張姨她還得知道！」

「再說了，這要是你師父出了什麼事，張姨她更難受。」

汪珏定定地看著楊洛一，「你這髒話滿天飛的嘴裡還能說些有道理的話。」

「切。」楊洛一不置可否，順勢揉了把汪珏的頭髮，「今晚下班我就陪你去找張姨說清楚了。」

下班後，兩人來到了張姨家門前，正巧她開門出來，大概是要去什麼地方。

「張姨。」汪珏心虛地喊了聲，「我有事跟你說。」

「小珏？」張姨顯然剛才又哭了好多次，臉上都是淚痕，「張姨現在得趕去親戚朋友家裡給大民湊錢，什麼事回來你再跟阿姨說啊。」

「我大概知道，是誰綁架了師父..」汪珏咽了口唾沫，手微微發著抖。

楊洛一低頭見狀，悄悄地伸出手去，把那隻發抖的手給握緊了。

「你知道？」張姨一喜，笑了出來，抹了把臉上的淚痕，走上前來「小珏你說，張姨這就去公安局跟警察說。」

「他，他是和一個小晴的女人去的內蒙古。」汪珏低下了頭。

「小晴。」張姨眼神里閃過一陣恍惚，好像有些懂好像又不懂，「她…是誰？」

汪珏抬起了眼眸，目光卻不敢直視張姨，就這樣閃閃爍爍之間，張姨臉上的笑意慢慢地都散去，布滿紅血絲的眼裡剛有的一絲喜色不見了蹤影，好像一瞬之間，本來還苦苦支撐的一座危樓，終於在煙塵里頹敗得分崩離析。

「張姨你千萬別動氣，現在當務之急……」

「我知道了。」沒有汪珏料想的那般激動和痛苦，張姨淡淡地擺了擺手，「孩子，你先陪阿姨去公安局說清楚吧。」

誰知張姨才邁出一步，整個身子就差點歪倒在地上，汪珏趕緊扶住了她。

就這樣，楊洛一陪著心裡扎了無數根刺的汪珏和張姨趕往了公安局，可汪珏何嘗不知，張姨此刻心裡的刺，比他多一千倍，一萬倍，只是她忍著不說而已。

錄完筆錄出來後，張姨她說她還得先去借錢。

「阿姨您別去了，警察現在肯定開始行動了。」汪珏看著張姨強弩之末的狀態，哪裡還敢讓她一個人跑來跑去？

張姨擠出一個笑容：「萬一呢，籌著錢總歸保險一點。」

望著她又是孑然一身地離去為劉大民奔波打點，多少次，張姨這樣忍著苦澀不說，笑著讓他去喝湯，給他們分糕點，這般開朗又樂觀，哪怕她知道了真相，知道了欺騙。汪珏忽然想哭。

不知不覺間，淚水已經淌滿了臉。

昏暗的街道，只有公安局門前一盞殘舊的白熾燈發著微弱的光，光影之下，一隻手撫上了汪珏的臉拭去他的淚，同時還有一個溫柔的聲音。

「傻瓜，哭什麼啊。」楊洛一心疼極了，吻他的衝動愈發強烈，「都會好的。」

汪珏抬起頭來，眼裡都是倦意「洛一，我今天好累……」

這一聲，徹徹底底地將汪珏脆弱到極致的模樣刻入了楊洛一的心中，楊洛一再也按捺不住內心那愈演愈烈的衝動，全身被一股神奇的魔力驅使著，雙手一把摁住了汪珏的雙頰，頭一點點地低下去，嘴一點點地向他的嘴巴靠近。

而汪珏在那瞬間，彷彿亦是神魂顛倒，鬼使神差地，任著他不斷逼近。

可卻就是在兩片唇瓣要貼上的那剎那，汪珏的手機猛一聲震動了起來，把意亂情迷的兩人都驚醒了。

「喂，六嬸？」汪珏不敢看楊洛一，便側過身去接電話，楊洛一更是有些尷尬，雙手插在褲兜里直愣愣側站在一旁，腳下慌亂地踢著碎石。

「小珏不好啦，你媽又，又，又犯病了，這下咱縣裡的醫生都說不敢治，現在正抬著你媽上車送深圳大醫院去呢。」

彷彿有道閃電，咔嚓一聲，將這一片喧鬧煩囂上的夜空劈成兩半。

本就疲勞到極點的汪珏腳一下軟了，他獃獃地靠在電燈桿上，腦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