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修上前，輕輕攬過夜心，眉頭皺了皺:「你怎麼樣？」

夜心面帶倦色，微微搖頭:「無事。」

珠光寶氣的色澤被一層白骨掩下，夜心微微側身，掃視一圈，眸中溢出悲憫。

貪婪的世人啊，名利地位，果真有那樣重要嗎？

難道比命還重嗎？

「走吧。」這回宿修沒有在前頭開路，而是牽著少女小小的手，與她並肩一起，不緊不慢的跟在柳彌後頭。

怕是因為凝碧失蹤的緣故，柳彌真是……很暴躁。

其實夜心能夠理解他，若今日換了是宿修失蹤，她怕是……比柳彌還要暴躁。

三人進了那道門，只見後頭是長長的甬道，柳彌開路，毫不猶豫的踏了進去。

宿修亦是握著夜心小小的手跟上去。

一路上夜心頻頻回頭，似乎在看什麼，回到第八次的時候，終於惹來宿修的注意。

「怎麼了？」

黑衣男人隨著她的視線往後去看，長長的甬道一片漆黑，真的是……什麼都沒有。

夜心也覺得奇怪，她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什麼都沒看到，可是，」忍不住又往後面望過去:「我總覺得有東西跟著。」

這一回，宿修警惕起來。

漆黑的瞳仁淡淡掃視一圈，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隱穆隨即轉頭，安撫夜心:「不用怕，即使有東西，它也不敢怎麼樣。」

夜心凝眉，仔細一想，這倒真是。

他們三個人戰鬥力都不弱，除了自己方才靈力損耗了些，這兩個傢伙可是人族和海國的佼佼者。

即使有東西，怕也只有跟著的份。

可方才她施法時襲擊過來的黑氣又是什麼？

夜心總覺得不對，這裡頭莫名詭異，好像……封著很強大的東西。

甬道漆黑，柳彌走在前頭點著燭火，而宿修和夜心都並非人族，能在夜裡視物，因此並不受影響。

幾個人走了一會，終於看到盡頭。

是一扇同樣的石門。

柳彌一彎身鑽過去，宿修拉著夜心緊隨其後，入了第二座迷殿。

「方才在山下瞧著上頭連綿起伏，倒是好光景，隱穆，你可數清楚了這樣的宮室有多少？」

夜心忍不住，偏頭，低低問詢。

「不用數，」隱穆清冷的聲音響起:「有記載，空寂十八迷殿。」

十八座啊……

夜心有些驚訝，從外頭瞧著每座宮室結構都一樣的模樣，第一座宮室裡頭堆滿珠寶，僅有一個空蕩盪的主殿，可這第二座好像不太一樣。

主殿向四周蔓延出許多小的偏殿，似乎是居住的地方。

照這樣算下去，當年住在這裡的人……不少啊……

可又為什麼會突然消失呢？

當初那個大族的族人，又去了哪裡？

第二座迷殿沒有陣法，也沒有白骨。

想必是那些入侵者都死在了第一座迷殿里，而當初設計它的人也沒有想到，竟然能夠有人破解它進來。

再尋常不過的宮室，如果說第一座迷殿是祠堂的話，那這第二座迷殿就像是族長召見客人的地方。

真是……彎曲如迷宮啊……

夜心正暗嘆著，不防柳彌突然回頭望她:「能尋到凝碧嗎？」

呃？夜心愣了一愣，這裡這麼大，她哪裡有這般本事去尋一個人？

可看著柳彌滿含期望的眼神，夜心沉默，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能。」

宿修突然開口，兩人一驚，齊齊望他。

黑衣的海皇掀了掀眼皮，懶得解釋，只略一抬袖，修長有力的大手在空中畫出一道光暈。

不過一瞬，他便淡淡開口:「她就在附近。」

柳彌欣喜若狂，卻聽宿修語氣一轉:「氣息很微弱。」

海國的人是不能離水太久的。

這一路上趕過來，幾乎全是郊外荒漠，沿途就沒見過什麼湖泊。

宿修倒是沒什麼異樣，可凝碧不同，她原本柔軟細膩的肌膚不斷的皸裂。

現如今又被那幅莫名的畫吸到裡頭來，柳彌皺眉，有些著急，凝碧到底……怎麼樣了呢？

偏殿有腳步聲傳來。

「誰？」

三個不約而同背靠背站著，警惕的打量著四周。

其中一個偏殿門口陡然冒出兩個人來，一個人打橫抱著另外一個。

「寧？怎麼是你？」

夜心望著眼前人，脫口而出，神色滿滿的詫異。

寧氣喘吁吁，身上有血漬，他懷中抱著的，正是昏迷不醒的凝碧。

「凝碧！」

柳彌驚呼一聲，飛速掠上前，從寧懷裡接過凝碧，查探她的情況。

「主人，」寧沖少女微微彎身，表示恭敬，之後才轉身，沖宿修行了一個海國獨特的禮節，「海皇。」

宿修沒有應聲，卻亦是出乎意料的沒有反駁，像是……已經承認了這個身份。

寧眯了眯碧色眸子，心這才微微放下來。

雖然不曉得如今的海皇為何不是碧眸藍發，可巫者大人說的，必然不會有錯。

姑且……就當他是我們的海皇吧。

「你怎麼在這？寧？還受了傷？為什麼凝碧會同你在一處？」

夜心一連串的發問，讓寧有些無奈。

「主人，」他極有耐心的解釋:「十八迷殿不只一處入口，我是受墨曜大祭司指點才進來的，至於凝碧，我遇見她的時候她就已經這般模樣了。」

「就是來的路上，碰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寧似乎回憶起什麼，面色不太好看，「時隔多年，那些東西……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怪不得巫者大人那麼說啊……」

「是那群人的屍魄？」

宿修沒有分毫詫異，面色如常，柳彌卻是低低驚呼出聲:「海皇，你曉得那些前輩……」

「什麼前輩！」

宿修打斷他，眼底劃過一抹不屑。

「不過是一群不甘心的人罷了，活著的時候沒能達成願望，死了倒出來禍害旁人了。」

寧微微一愣，似是沒想到宿修會這樣說。

那可是……曾經海國的子民啊……

海皇他怎麼能……怎麼能用這樣的語氣描述那些無辜枉死的人呢？

看出寧眼底的震驚和不贊同，宿修冷笑一聲:「在為他們抱不平？愚蠢！讓我猜猜，他們都變成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