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雖然自大，但並不會自負。顧氏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信譽，口碑以及各個方面的能力，足以讓顧氏熬過這次危機。

顧城是同性戀的事情從網上開始曝光，雖然是鋪天蓋地的謾罵聲，但還是有人支持他們，倒是讓他心裡好受了些。

不過最讓他激動的事，還是終於找到了顧清的那個廢棄倉庫。

只是，當他找到那裡的時候，早已經人去樓空了。

只有那些實驗儀器還在發出「滴滴滴」的聲響，桌子上擺放著透明器皿，裡面是還鮮紅的血液。旁邊的另一張桌子很凌亂，像是剛剛進行了打鬥一樣，地上有幾個摔碎了的玻璃瓶。

「顧總，人應該才走不久。應該是跟著急，什麼都沒拿。」一旁的助理指了指桌上的手機。

顧城記得，找到這裡時，助理說附近只有一輛看起來廢棄很久的小麵包車，而他們來到時並沒有那輛小麵包。顧清沒有其他的交通工具，又帶著海若，一定會用那輛小麵包車。

「追。」顧城眼神一暗，冷聲道。

若是在市區內，顧城就不會這麼輕易地說出這句話了。但這裡荒無人煙，只有一條大路可以走。如果顧清往回跑，他們路上就會碰到，所以顧城很清楚他的逃跑路線，以及這條路通向什麼地方。

S市是個沿海城市，這條路的通向的自然就是港口。

破舊的小麵包車裡，海若虛弱的睜開雙眼，他皮膚不像之前那樣慘白著，而是覆上了一層不正常的紅潤。

海若的舌尖舔了舔幹澀的嘴唇，他艱難地從嗓子眼兒中擠出一句話:「你……你做了什麼！」

顧清此時根本顧不上他，瞄了一眼倒車鏡，加快了手上換擋的速度，一腳油門轟到了底兒。

他原本是在做實驗的，新研製出來的抗生素害怕有副作用，他就注射到了海若的身上。可顧清沒想到，抗生素使海若的信息素爆發，讓他提前進入了成年期。

因為沒有到達年齡階段，所以海若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顧清更是連觀察都沒來得及，就發現顧城找到了這裡。於是他慌忙把海若從水缸里撈了出來，開著小麵包離開實驗室。

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只有這條通往港口的路。他知道，一旦海若回到海里再想抓到他就難了，但顧清別無選擇，只有做出最殘忍的事——打斷海若的雙腿，讓他無法變回人魚，沒有人魚之淚的保護將無法痊癒。

顧清拖著虛弱的海若下車時，顧城的車追了上來。

「放開他！」

面對顧城一步步的逼近，顧清彷彿失瘋了一樣，他從懷中掏出一把槍對準海若的一條腿，說道:「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打斷他的腿！」

海若的雙腿早已支撐不住身體，他臉色潮紅，體溫不斷地升高，眼神緊緊盯著顧城吞咽了一下口水:「別管我……你要是出了事，顧氏就會落到他手上！」

顧城明顯一怔，他沒想到海若這個時候會說這樣的話。沒有對自己的想念，沒有驚喜，更甚至沒有說一句希望自己救他的話。

「我絕不會丟下你的！」

「我說過了！你再往前一步，我立馬打斷他的腿！沒有人魚之淚，他活不了的！」

顧城站在原地，說道:「顧清，究竟要怎樣你才能放過他！」

顧清低頭看了看海若，回答道:「我可以不傷害他，但是你要送我們回F國！他會活著，但你永遠別想得到他！」

他只能妥協，別無他法。哪怕是一丁點傷害，顧城都不想讓它再發生在海若的身上:「只要你不傷害他，我答應你。港口就有顧家的游輪，你現在就可以走！」

顧清又拖著海若上了游輪，他回頭看了一眼站在港口處的顧城，勾起了嘴角。

此海若抬起了頭，看到他，想起了他們初次見面的樣子。與顧城相處的每分每秒，此時如放電影般在他眼前閃過。

還有好多話沒說……

還有好多事沒做……

他想起夢裡人魚傳承的記憶，那是兩具身體在海中纏綿的景象……

「不……」海若的嘴唇顫抖著，他一遍遍重複著。

游輪馬上要開了，難道就要這樣離開嗎！就這樣不清不楚的，什麼都沒說明白，連要問的那些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不行……」

「砰——」

伴隨著開槍的聲音，海若感覺到左腿劇烈地疼痛。緊接著，鮮紅的血液流淌了出來。

「砰——」

又是一聲槍響，右腿也產生了劇烈地疼痛。

「只要你活著，他就永遠不可能放棄！你死了，才是他的解脫！」

顧清的最後一句話在耳邊響起，海若墜入了冰冷的海水中。海水鋪天蓋地地朝他席捲過來，將他包裹在冰冷之中。

那一刻，海若什麼也聽不到，看不到。只有腦海中最後那一眼滿臉焦急地顧城。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他失控，卻沒想到再也不會有機會了。

站在港口處的顧城目睹了整個過程，海若墜入海中的那一瞬間，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海若！」

他瘋了一般地跳入海水中，想要挽救自己的失誤，只為了不要再失去那個人。

明明可以早一點救下他，明明只要快點，再快點的。可還是晚了，一切都晚了。只想著要他毫髮無傷地回到自己身邊，卻沒想到還是害他變成這樣。

站在游輪上正笑得癲狂地顧清突然被子彈無聲地射穿了心臟，他的笑容還僵在臉上，形成一個扭曲地模樣。一顆石頭從他的口袋中滾了出來，那是大海和天空的顏色，美得不可方物。

其實顧城早已經預料到了事情的多種結局，也安排了狙擊手。一旦談判破裂，海若受到傷害就會立刻擊斃顧清。可他沒想到的是，顧清寧可殺了海若，也絕不讓顧城再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