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嬌娥把上上下下都打點好了第一時間就去了柳綿的屋子。

柳綿睡眼惺忪的在那裡上妝，從鏡子里看到慕嬌娥進來了，一邊描眉一邊道，「就知道你要來，東西在桌上呢。」

慕嬌娥看桌上果然是柳綿今日帶回來的那個小包袱，便喜滋滋地拆了開來，「這一次是綠豆糕啊。」

「嗯」，柳綿放下了眉黛，「今日第一次畫黑煙眉，倒也不錯。」

慕嬌娥沒理他，他轉身一看，原來她已經大大咧咧地吃著綠豆糕了。

人前人後精明強幹，風情萬種的老闆娘吃起東西來其實毫無形象可言，柳綿也是無語得很，「慕娘啊，你記著給我留點，上次我娘做的山楂糕我可是一塊都沒吃。」

慕嬌娥有些不好意思，「那是你娘做的點心太好吃了。」

柳綿正往嘴上塗胭脂，小指細細抹過小巧瑩潤的嘴唇，又抿了抿，才道，「瞎了眼的老人家只有在點心上下點功夫捱日子了。」

柳綿的語氣還是很輕盈，可知道他身世的慕嬌娥還是聽出了一些凄惶來，於是放下了手中的點心，看著柳綿出神。

柳綿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笑道，「你可別這麼看著我，時間差不多了，皇帝該來了吧，你不去接著？」

慕嬌娥看看外面的天色，的確是杜鴻上門的時候了，於是也不再多說。反正柳綿看上去一點也不在乎，她一個外人說多了反而矯情了。

「那我就先走了。」

「嗯」，柳綿起身打開了衣櫃，「我這就換衣服，恩客你讓人帶上來就是了。」

慕嬌娥點點頭，一開門卻是守門的小廝阿四，正做要敲門的樣子，慕嬌娥有些好奇，「怎麼了？」

「慕娘，剛李岩大人著人來說了，他今兒要柳公子服侍。」

慕嬌娥說聲知道了就讓阿四下去，誰知柳綿聽了卻走了出來，「李岩大人要來？那我也去迎一迎他。」

慕嬌娥沒阻止他，但也有些不解，「按說這李大人不過七品小京官，你倒是對他格外看重，為了什麼？」

「也沒什麼啊」，柳綿拉了拉衣襟，「他活兒不錯。」

「......」

反正是靠這個討生活的，誰還不想過得舒服些呢？李岩給的錢不多，但是懂得心疼人，至少不會折騰得他太難過，這就夠了。

柳綿也不是個貪心的人。

走下樓梯的時候，一樓大堂的戲檯子上已經開場了，穿著艷麗的樂伎和舞娘正各顯神通，引得那些坐在台下喝酒的客人們一片叫好聲。

絲竹聲、酒盞碰撞的聲音、客人叫好聲和姑娘們的調笑聲交織在一起，濃墨重彩的勾勒了好一篇紙醉金迷，好一卷盛世太平。

柳綿身上的衣服本就是承歡的時候穿的，重的是情趣。因此也就薄薄的一層，隱隱可以看見他瑩白如玉的肌膚，他這一出現有不少人的眼珠子都要貼在他身上了。

可柳綿一點羞恥的意思都沒有，故作矜持地拉了拉衣裳，朝著那些人微微一笑。這一下子，人人都在心裡罵了一句小妖精。

柳綿這個人的好處只在一個「媚」字上，長相嫵媚精緻，聲音嬌媚婉轉，身段柔媚妖嬈，每一個跟他共度春宵的男子都恨不能死在他身上才好。

這世上美人不少，長得比柳綿好看的大有人在，可那些美人比起柳綿來總是差了點味道，或許就是這種讓男人慾罷不能的媚吧。

說話間他跟著慕嬌娥走到了門口，果然遠遠看見了杜鴻的車駕。他雖然逛青樓逛得天下皆知，但也實在不好意思坐著龍攆來，因此只是一駕明黃色的馬車，慕嬌娥忙喊了月牙來迎著。

柳綿知道杜鴻沒有斷袖之癖，因此也不關心他，倒是看到了他今兒夜裡的恩客李岩帶了幾個人騎了馬過來。

到了胭脂樓，自有小廝牽了馬去，奈何杜鴻一出現，李岩就被人攔了下來，一定要等杜鴻的人過去了才放行。

這種事常有，多半是哪家的貴公子來這花柳巷裝模作樣了，李岩不屑得很，心裡直犯嘀咕。

可他一抬頭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小柳兒就站在門口沖他笑，頓時心花怒放，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柳綿看著他，盈盈一笑，喜中帶嗔，「大人終於捨得來了？柳兒只當大人另有新歡了。」

李岩聽著這柔媚的聲音，骨頭都酥了，連忙把人往懷裡帶，「是我不好，冷落了小柳兒了。」

柳綿軟軟靠在他懷裡，和他一起就往樓上走。

「幾日不見，小柳兒彷彿更加勾人了，也不知道是誰調教出來的。」

「一日日的恩客雖多，柳兒心裡只記掛著大人......」

聲音不高也不低，這種逢迎之辭胭脂樓里的人都是聽慣的，並沒有人去注意。

除了杜鴻。

杜鴻沒有斷袖之癖是真的，所以他連去看一看這艷名遠播的小柳兒的心思都沒有，誰知今日倒正好碰上了。

那聲音實在是勾人，比早年嗓子受過傷的月牙好得多，吸引了他。遠遠看到那一抹惹眼的紅衣，腰肢柔軟，走起來如弱柳扶風，莫名讓人心癢。

「那人是誰？」

月牙看杜鴻對柳綿上了心，便起了疑心，「那便是柳兒，小倌頭牌。」

她想的是杜鴻這麼個身份，總不至於要這麼一個不幹凈的人。頭牌這名號說出來好聽，可這背後的勾當誰人不知道？

杜鴻只是看了好一會兒沒說什麼就和月牙一起回了屋。

可是這一回屋他就覺得有些大事不妙，月牙一如既往地賣力服侍，可是他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月牙是個聰明的，看得出來杜鴻興緻不高，生怕自己惹惱了他，更加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來。

杜鴻坐在床上，閉上了眼睛，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剛才柳綿留給他的驚鴻一瞥。嘖嘖嘖，雖然沒看到臉，可是那身段真是沒的說。

還有那聲音......

「大人終於捨得來了？柳兒只當大人另有新歡了。」

只是這麼一下，就全部交代在了月牙嘴裡，把月牙嗆得咳嗽，杜鴻也在那一瞬間，懵了。

這是怎麼了，他居然靠著一個男人的聲音就......不得了，大事不好啊......

於是他推開月牙想自己冷靜一下，可是冷靜了半天，他只得出了一個結論——冷靜個屁！老子就算是睡一個男人還有人敢管他不成？

於是他穿上衣服，對著誠惶誠恐跪在那裡的月牙道，「把慕嬌娥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