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鴻彷彿壓根兒就沒聽他說話也不想聽他說話，只是頤指氣使地讓人討厭。

皇帝可能是一種病？

得治。

柳綿沒辦法，只好乖乖回去換衣服，小齊自覺地把自己當成了柳綿的貼身小太監，屁顛屁顛地把杜鴻賞的衣裳都拿出來讓柳綿過目。

藍的太素，綠的太丑，青的太喪，柳綿還是挑了一件惹眼的紅衣。

「公子，今兒您還是別穿紅色了。」

「這是什麼緣故？」柳綿一邊打量那衣裳一邊問滿臉憂心的小齊。

「淑妃娘娘不喜歡陛下身邊的人穿的太鮮艷。」

小齊囁囁嚅嚅地聲音很小，柳綿更加不知所以，「這又是個什麼緣故？」

「宮裡沒有皇後，淑妃娘娘獨大。」

淑妃閨名陳薰，是秦國郡主，如今秦王的侄女，算是後妃里身份最尊貴的一個。宮裡既然沒有皇後，她嫁給杜鴻的時候又恰好是如今的秦王登基的時候，因此得了杜鴻喜愛，自然風頭無二，其他妃子都不敢和她爭。久而久之，淑妃雖然沒有執掌鳳印，卻已然是半個皇後了。

只是有一點，淑妃善妒，因此杜鴻身邊但凡有點姿色的都被她打發了，就連月牙，也是由於她從中作梗，杜鴻才沒給個名分。

不過認真說起來，這也要怪杜鴻他自己在這上面不上心。其實他有時候都分不清自己那些妃子，既然分不清那讓誰侍寢也就沒什麼區別。

而淑妃又是驕縱慣了的，在宮中可算是興風作浪，說一不二。其他妃子叫苦不迭，奈何一來淑妃強勢，二來杜鴻無心，只得事事順著她的心意。

「秦國郡主？」小齊說了一大堆，柳綿卻偏偏聽見了這四個字，「可是陳家的郡主？」

「是。」

原來如此......

柳綿修長的手指撫過那大紅色的衣裳，上面繡的鳳凰花格外好看，張揚熱烈的樣子激起了他內心深處壓抑許久的，屬於過去的感情。

原來，是故人。

小齊看柳綿只是撫摸著紅衣裳不說話，又道，「所以公子，咱還是換個顏色吧。」

「為何要換？」柳綿揚起了嘴角，「我才是陛下的新歡。」

小齊無話可說，眼睜睜地看著柳綿穿上那件紅色的衣裳。

柳綿面容精緻嫵媚，皮膚白皙，不得不說，也只有紅衣裳才襯他。這件衣裳裁剪得很是精巧，袖口和衣角都用金線勾勒著祥雲花樣，鳳凰花開得雍容，尤其是胸前那一朵，葉子和領口上的藤蘿花邊相映襯，格外生動。

為了配著華貴的衣裳，柳綿甚至還描了斜紅，從眼角暈開的紅妝如霞，更加是妖冶迷人。

杜鴻看到他的時候眼睛都直了，這個柳綿實在是給了他太大的震撼，再遇見他之前，他從來不知道美這個字可以用在男人身上。

而且除了他，彷彿再沒有人能擔得起傾國傾城。

「你......」杜鴻看著他柔柔的笑意，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怎麼明明讓他換件衣裳不要太勾人卻反而更勾人了呢？

「奴謝陛下賞賜。」說著話，柳綿的手已經搭上了杜鴻的肩膀，「無以相酬。」

脂粉的香氣原是杜鴻最厭煩的，就連月牙在伺候他的時候也只敢上淡妝，可是柳綿身上的脂粉氣卻彷彿另有一番滋味。

像是摻了酒，容易讓人醉。

杜鴻拉過他的手，放到唇邊親吻了一下，「好得很。」

柳綿輕笑一聲，「可是奴聽說，淑妃娘娘不喜歡鮮艷的衣裳。」

知道她不喜歡還要穿擺明了是不怕的，如今又說出來幹什麼？

杜鴻把玩著柳綿垂下的髮絲，「朕喜歡。」

東園的櫻花是從東瀛運來的，開得時候燦若紅霞，尤其的盛大爛漫，遠遠看去就像是朵朵紅雲落在宮苑裡。

淑妃一早就帶人坐在花樹下，石桌上咕嘟咕嘟煮著茶，擺著幾樣小點心，像是等候多時了。看到杜鴻的車駕到了，她立刻起身去迎接，誰知道就看到杜鴻攙著一個妖妖調調的男子，有說有笑地朝這邊來。

這就是那小倌了吧。

「陛下萬安。」她躬身行禮，杜鴻的手被那小倌挽著，沒有像往常一樣來扶她起身，只是道了一聲「起」就和那小倌進了東園。

她何曾被這樣無視過？恨恨看過去，卻見那小倌像是在向她挑釁，背著杜鴻朝他挑了挑眉。

妖孽！

「淑妃怎麼了？還不過來落座？」

「怕是淑妃娘娘嫌棄奴身份卑賤，不願與奴同桌。」柳綿軟綿綿的聲音里有那麼些委屈，聽得杜鴻心癢。

「柳兒出身雖不如你尊貴，可如今都是一樣的，淑妃不要任性了。」

淑妃是百口莫辯，她一句話都沒說居然就被這小倌擺了一道，氣得發抖，可那小倌卻只是輕飄飄地笑著，道，「不如奴還是回去吧，免得掃了陛下和娘娘的興緻。」

說著居然真的起身要走，但是杜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看向了淑妃，「淑妃？」

聲音不大，分量卻重。淑妃沒法，只好告罪落座。

她這一坐下，侍女便沏了茶上來，微風吹過，櫻花紛紛揚揚地落下，浮在淡綠色的茶水上，分外清雅好看。

柳綿不由得看住了，朝著那花瓣吹了吹，看它如同不系之舟，在水面上轉悠，很是有趣。

杜鴻便也就這麼看著他，看著他那張妖艷的臉上少有的少年神態，不禁就有些出神，再想到他昨兒夜裡那貓咪一樣的睡顏，更加是心生憐惜。

柳綿正玩得興起，突然覺得髮絲上覆上了一陣溫熱，抬頭，正對上杜鴻像是水般溫柔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