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春色如許，花迎鳥笑，若柳綿不是身陷桎梏，是很願意好好欣賞這樣的春色的。

昨兒夜裡杜鴻稍有節制，說是今兒個要和他的獨子，太子殿下杜寰一起用午膳。

聽人家說太子杜寰年紀不大，十三四歲的樣子，最是調皮搗蛋，若沒有白先生管束著，能把這皇宮鬧翻了天去。

杜寰雖然常常賴在白先生府上不大愛回宮，可是每每回了宮是一定會來御花園的。

既然今日杜鴻那老色痞留他用膳，那麼十有八九能在御花園碰上他。

杜鴻為人霸道任性，折騰人的法子都是不上身子傷面子的，以至於不是大事沒人敢在他面前瞎嘀咕。如今他雖把他養在宮裡，可是一來於國事無礙，二來子嗣已經有了杜寰，所以倒也沒什麼人來勸他。

柳綿他思來想去，這種帝王私事還就只有太子杜寰能在他面前說上幾句。

打了這麼個主意，柳綿一大老早連小齊都不帶就在御花園守株待兔，等著「偶遇」杜寰。

果不其然，到了下朝的時間，就看見杜寰和白先生一起往御花園來了。

繁花似錦，正是人間芳菲四月天，杜寰一邊走一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像是和枝頭上的鳥雀比試似的，而那鳥雀也分外地給他面子，叫得更加歡暢。

白先生看上去很是頭疼，也是難為他了，這般喜靜平淡的人居然能忍受傳說中的混世小魔王。

亭台水榭，百花齊放，的確不負皇家園林的盛名。萬紫千紅總是春，這兩個人一動一靜居然很是和諧，正如行走於一場繁華春夢中，像是《牡丹亭》里一句「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

柳綿是在風月場上打滾的人，對這些情愛之事看得比旁人都透徹，他看得出來，這名為師徒的兩人之間，恐怕有那麼些風流韻事。

杜寰實在是個活潑性子，滿園歡聲讓著春色更濃，柳綿也不急著上前，他更想看看這師徒倆之間有些什麼曖昧。

「夫子，父皇在東園裡種了櫻花，是東瀛進貢的！」杜寰叫喊著就要往東園去，卻被白先生攔了下來，白先生說話溫聲軟語，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溫潤。

杜寰垮了臉，又說了些什麼，白先生則板起了臉像是在教導他。

可就算這樣，他的眼睛裡也是滿滿的寵溺，眼眸里像是盛了一池春水，風一吹過就是一圈圈漣漪。

柳綿手裡把玩著摺扇，看他們不知不覺地牽起了手，一雙勾人的桃花眼裡滿是魅惑的笑意，「嗯......有趣。」

櫻花花期短，上次和杜鴻一起賞櫻的時候正是花開得最盛大的時候，如今再去自然只有滿園落紅。

杜寰和白璞算是掃興而歸，柳綿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乘他們說話的時候就走了過去，柔柔喚了一聲，「太子殿下。」

那聲音柔媚得不像樣，帶著一股子風塵氣，杜寰只看了他一眼，就微微蹙了眉。白璞也是，牽著杜寰的手默默鬆了開來，看他的眼神也不是很友好。

柳綿笑容深深卻有些假，一雙桃花眼讓人怎麼也移不開眼睛。他那一身紅色的衣裳襯得他更是容色傾城，這般好看的人，讓杜寰有些自慚形愧。

他知道這就是把杜鴻迷得不知天地為何物的小倌。身上一股子紅塵煙火氣，雖然長得很好看，可是比起他一塵不染的夫子那真是差遠了。

杜寰為著白璞的鬆手很不痛快，對柳綿更是沒什麼好印象。可是當柳綿說要借一步說話的時候，他卻無法拒絕，可能這就是人說的狐媚吧。

到了僻靜處，柳綿便自報家門，「我叫柳綿，枝上柳綿吹又少的那個柳綿。」

誰管你叫什麼？

杜寰其實打心眼裡看不上他們這種人，因此他一直對白璞和慕嬌娥的來往耿耿於懷。 他知道柳綿是慕嬌娥一手調理的，對他更加沒有什麼好感，「你有什麼事？難不成失寵了？」

聽杜寰說話這麼直白，柳綿笑容有一點尷尬，「是想找殿下做個交易。」

杜寰有些不耐煩，「我父皇喜歡誰我可管不著。」

果然還是小孩子心性，喜怒形於色的倒比一般人好說話，柳綿笑道，「我找殿下是想請殿下勸勸你那個父皇，早日放我出宮。」

「什麼？」

「那個老色鬼，我可看不上。」

柳綿可能也是覺得在小孩子面前說這些有些不妥，臉微微一紅，可是杜寰看上去驚訝得很。

杜鴻高高在上了一輩子，誰見了他不是低眉順眼地巴結？

可這個柳綿居然說他是老色鬼，真是太有意思了！

杜鴻逛青樓逛的天下皆知，誰敢說他好色？栽了，他老爹杜鴻真的栽了！

杜寰捂著肚子笑得開懷，反而是柳綿有些窘迫。「殿下若是能夠幫我，我也有能幫到殿下的地方。」

杜寰邊笑邊問，「我有什麼地方需要你幫忙？」

「你和你夫子。」

笑聲凝滯了，「你說什麼？」

「我可以讓你夫子像你喜歡他這樣喜歡你。」

「住口！」

柳綿無視了杜寰的惱怒，「我是風月場上打滾的人，殿下看不透的，我看得透。」

「我與夫子是師徒之情，你休要胡說。」

杜寰覺得這個人簡直是瘋魔了，轉身便走，可在柳綿看來更像是落荒而逃。

「我等著殿下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