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別哭了。」溫儒笑的聲音也是清朗悅耳，柳綿愛極了他笑了帶著的寵溺。

他抬起頭來看這溫儒，只覺得他眉眼是說不出的好看，溫儒便也這樣看著他，不施粉黛，猶有病容，卻另有一種楚楚令人憐惜。

伸手拭去柳綿臉上的淚水，「快別哭了，若是讓陛下看見，我罪過就大了。」

柳綿覆上他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這個人樣樣都完美。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便就這樣沉默著，不敢太快的靠近，也不甘心就這麼放手。

溫儒看柳綿這樣，生出了幾分愧疚來，他倒是沒想到名滿錦官城的第一紅倌居然還有這樣單純的一面。

服侍過那麼多男人，難不成還是第一次動心？

那他可真是撿到寶了。

只是可惜，身子髒了的，單純又有什麼用呢，玩玩就算了，真要過一輩子，還是要清白人家的女子才是。

柳綿就這麼靠著他不動，溫儒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抽回了手，「我該回去了。」

「再待一會兒吧」，柳綿突然失去了著落，愣了愣，露出了委屈的神色，「杜鴻他和人在談事情，不妨事的。」

溫儒朝窗外看了看，輕聲道，「宮裡人多嘴碎，總不方便，若是能出宮，我好好陪你一日。」

「當真？」柳綿眼睛一亮，「杜鴻說以後我想出宮和他說一聲就是了，我......我只是不知道，你哪天得空。」

柳綿覺得自己的喜悅表現得太明顯了，微紅了臉。

真是矯情，柳綿從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像話本子里一樣這樣惴惴不安，暗暗唾棄著自己，又不是個女子，何必如此忸怩作態？

溫儒揉了揉他的頭，「三日後我不當值。」

「那便三日後，你去胭脂樓等我。」柳綿低了頭，「那種煙花之地，也不知道你習不習慣。」

溫儒微俯下身子，親了親他的眼角，「只要是你待過的地方，我都不會嫌棄。」

柳綿的手不自覺地就攥緊了錦被，溫儒他真的是，好溫柔啊。

溫柔到讓他不經意地就能掛上一抹笑來。

三日後，柳綿一大早就醒了，窗外嘰嘰喳喳的鳥兒也不嫌聒噪了，沐浴更衣後就對著鏡子上妝。

按理說一個男子整日里塗脂抹粉的實在不成體統。奈何柳綿長在秦國，秦國尚男風，他家就養了好幾個孌童，一日日的都這樣。

後來入了胭脂樓，伺候恩客總不能蓬頭垢名的，也就成了習慣。

現在想想，這是第一次，他為了自己去打扮自己。

最後放下胭脂，小齊便走了進來，疑惑道，「今日陛下傳公子遊園？」

「為何這麼問？」柳綿一面照著鏡子一面疑惑地問道。

「奴才看公子這樣用心的梳妝，只以為是陛下召幸了。」

也是，他進了宮之後除非見杜鴻，否則從來都只是淡妝，想來溫儒他......他那樣淡泊的一個人，或許不喜歡這樣濃妝艷抹吧。

想了想，柳綿又手忙腳亂地卸了妝，素顏朝天地就出了門。

小齊覺得柳綿今日實在是怪異，他一向是個灑脫的性子，今日看上去卻特別在意自己的容貌。

而且居然不貪睡，連起床氣都沒了，真是奇了怪了，什麼好事等著他呢？

杜鴻定了個規矩，逢七不朝，今日是四月二十七，是不上朝的，果然，柳綿到了東配殿就看見杜鴻在那裡看奏摺。

「陛下。」

柳綿輕快地喚了一聲，就走了過去，「今日我想出宮看看，你就允了吧。」

「今日？」杜鴻放下奏摺，皺了眉，「你身子好全了嗎就出宮？」

柳綿哪顧得了這麼多，和溫儒的約定比什麼都要緊，「好全了，杜鴻，你就依了我吧。」

說著，柳綿纏上了他的手臂晃了幾晃，杜鴻被他晃得頭暈，「行行行」，柳綿聽到這話，忙鬆了手，「謝陛下。」

杜鴻撫了撫額頭，「朕會讓人在胭脂樓等著，宮門落鎖前必須回來。」

聽到杜鴻還是這樣霸道強硬的語氣，柳綿皺了皺眉，這個人怎麼就不能像溫儒一樣委婉一點呢？

罷了罷了，反正杜鴻就是他一個恩客，拿他和溫儒比什麼？

柳綿應了他，起身想走，卻看到杜鴻剛發下的奏摺上是一個個女子的名字，這是要選妃了？

果然是皇帝，左一個右一個的，哪裡像人家溫儒那樣幹幹凈凈的？

柳綿現在一心撲在溫儒身上，對杜鴻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倒是杜鴻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所及，忙道，「你可別誤會，這不是選妃，是選太子妃。」

「太子妃？」柳綿愣了愣，「太子殿下才多大，怎麼就選妃了？」

「是不大，可說小也不小了，何況皇家的人成婚都早......」杜鴻自然地說完了這許多話，才發覺他方才和柳綿說話那樣的親昵，就像是最平常的家人一樣，心裡生出了幾分暖意。

只是柳綿沒注意到杜鴻的目光，想的是杜寰和白璞之間的事，這師徒倆怎麼看都不單純，就這麼選個太子妃出來豈不是拆散了有情人？

或許是自己如願以償，就不想看到旁人不成眷屬，道，「這話本不該是我這個身份說的，只是我覺得太子殿下還是太小了，又身份尊貴，我聽民間有一種說法，太尊貴的人不宜早娶，否則處處不順。」

杜鴻對杜寰的事本來也沒想這麼早就定下來，只是那幫大臣看著國泰民安想找找存在感，何況柳綿這麼說了，他也沒有不順著他的理。

「你說的是，你瞧我不就是因為早娶，也就早早喪了妻嗎。」

杜鴻說這話的時候頗有幾分感慨，若不是因為他那妻子去得早，他怎麼能碰上柳綿？又哪裡來的這許多煩惱？

可若是不碰上柳綿，他這一輩子都不知道情為何物，認真說起來，也就是這世事奇妙，是福是禍難以分說。

柳綿是聽他第一次提起他的亡妻，傳聞中那個溫婉嫻淑卻紅顏薄命的女子，沒看出來杜鴻還是個情種。

只是可惜了，先皇後去得早，恐怕也就是因為這個，才讓他到胭脂樓里去打野食吧，而他呢，也才會被他招惹上。

輕輕嘆了一口氣，柳綿自己不自知，杜鴻卻捕捉到了，可是他不知道柳綿在嘆什麼氣。

只突然間靈光一閃，莫不是為了杜寰選妃的事？

否則怎麼突然關心起杜寰來了？

上次吃飯的時候也是，對杜寰那樣的關切......

看來他有必要對他的兒子採取些措施了。

說曹操曹操到，元酉在殿外回稟道，「陛下，白先生府上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