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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雲流水十年間

    風流不羈的許風流,在江湖上聲名遠播,是各派拉攏的熱門人物,雖然沒有人說出什麼極度恭維的話來 ,但各大家心裡都很清楚「得許風流者,得天下!」 看似瀟灑無畏的許風流,為江湖上各位名家所愛,可到底誰是真心的呢?許風流在各位名家中周旋求『生存』,不是為了保住一條命,而是為了找一個人。究竟是誰能讓許風流許大俠苦苦尋覓,卻不曾出現。

    第五十七章 故人來訪

    小說: 浮雲流水十年間 作者:酒纸画白 字數:4511 更新時間:2020-01-08 05:00:25

    風櫻國十九年夏,栝州城長街。

    許風流依然手搖摺扇,步調散漫,一身灰色麻布長衫,一頭黑里摻白的長髮。

    風過,揚起男子不好看的長髮,似一條條黑不黑灰不灰的細絲兒在空中翻滾。如果許風流再白那麼一點兒,保不定這畫面能有些美感;可是許風流早在三年前就黑了。

    這黑,倒也不是向黑炭那樣的黑;只是比原本的許風流黃了不少。要說黃,那也不是像古銅色的那樣,怎麼說呢?許風流應該是那種有人幫著調養,過完一冬就白回來的那種人。估計是讓陽光照久了的。

    許風流搖著摺扇,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就是腳步不做停留,直朝著風流閣的方向而去。

    「沈公子,又去找四姑娘嗎?」一個賣雜貨的中年大叔喊到。

    許風流不做聲,眉眼含笑,只把摺扇朝著風流閣的方向指了指。

    「呀,沈公子,您瞧瞧這支金釵,今天剛到的貨,去瞧四姑娘怎的空手去呢,您若帶上我這金釵,包叫你的四姑娘開心。」賣金釵的老闆娘拿著金釵,一手轉著金釵,一手招呼著許風流向她這邊看。

    可許風流也只是看看。

    許風流的生意很不好做,但若做成功了,做一筆便叫人一年不愁吃穿。

    許風流出手闊綽,雖然不經常買東西,但一買東西,絕對不是一份一份的買,而是一箱一箱的買。

    在栝州幾乎沒有人不知道「沈韻風」這三個字,至於許風流為什麼要化名為沈韻風,這是誰人不知,誰人也不曉的。就連曾用過此名的夢幻櫻,也是不解。

    夢幻櫻,沈韻風……

    許風流每當想到這六個字,心便會一陣抽疼。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最後才知曉夢幻櫻喜歡的人是靈櫻,而不是他。

    風流閣三個大字映入眼簾時,許風流收了扇子,熟人熟路地走了進去,也不在乎老鴇、妓女、小館與嫖客們的目光,像一縷遊魂似的飄過眾人眼前,來到四姑娘的房間。

    許風流推開門,便瞧見敞開的窗牖之外的風景。假山流水,菡萏生香,文竹搖曳,綠葉婆娑。

    四姑娘抬頭,一邊將摳完蓮子的雙手放入水中清洗,一邊向著許風流道,「今兒個怎早了半個時辰?」

    許風流大步流星地走到四姑娘對面坐下,淡淡道「總覺得最近要有事發生,我聽聞宮齊羽來了栝州。」

    「呵!」四姑娘輕笑一聲,拿棉巾擦幹了手,將方才剝好的一碟蓮子推到許風流眼前。

    「聽聞?除了我,難道還有其他人給你提供消息?」

    許風流拈起一顆蓮子,青皮也未去,便放到口中咀嚼起來。

    「你竟連青皮也吃了?」四姑娘略顯驚訝,伸手拈了一顆蓮子,剝了皮放入口中,「你知不知道連著青皮吃很苦?我甚至連外面的白衣都不吃,還要把蓮心給去掉。」

    四姑娘又挑了一顆蓮子,除了青皮白衣,挑出蓮心放在手中,看向許風流道「蓮心用來泡茶倒是很不錯,若隨著肉一起吃下,倒是苦的很。你吃我這除了青皮白衣蓮心的肉試試?」

    許風流看了四姑娘一眼,拿起她手心已被扒為兩半的蓮子肉,放到眼前瞧了瞧,放入口中。

    「是不是有些甜味,還有荷葉兒的香味?」四姑娘得意地問道。

    許風流點點頭,又挑起一顆蓮子,連著青皮下肚,「蓮子若是向你這般吃法,這一碟,我得吃到什麼時候?有時候,有些苦不能省,少了,就不能讓人成長。」比如說,夢幻櫻一事對他的影響。

    人生總要經歷一些事情才能明白些什麼,少了,就是不行。有時候一個人某方面知識的缺失,不是因為他笨他傻,而是因為在他的人生里沒有那一方面的經歷,沒有那一方面的知識,自然也就沒有什麼概念。

    「你這不是非要和自己過不去嗎?」四姑娘拿起蒲墊上的流雲飛花扇,「把你的假面弄掉,這是規矩。」

    許風流將手中的扇子放下,伸手小心翼翼地取下臉上的假人-皮,放到屋內的藥水中。

    「你方才說宮齊羽來了栝州?」四姑娘收起方才小姑娘的熱心與客氣,斂了斂廣袖,「許風流,我要聽實話,可是有人去找過你?」

    許風流知道瞞不過四姑娘,拿起扇子拍了拍手心,調笑道「明知道瞞不過四姑娘的,的確有人找過我?」

    「誰?」

    「月灀梨。」

    「他找你?」四姑娘背對著許風流,身子靠窗,雙目游離在一片菡萏之間。

    「昨夜,他來找我,要我最近小心些,可能有事發生。」

    「有事發生?」四姑娘反問道「若是有事,也是他們做出來的事。當今之勢,哪一派都不是省油的燈!」

    四姑娘收回遊離的目光,打量著許風流白俊的臉蛋,道「你難道沒有別的和我說嗎?」

    許風流撥了撥碟子里的蓮子,輕聲道「你回去可見到小柳兒了?」

    「哼!」四姑娘嗤哼一聲,「你托我的事,我能不辦嗎?冬曲柳現在有時櫻軒軒主罩著,誰敢欺負他!再說了,就算他惹禍了,別人不看時櫻的面子,也要給你個面子啊。」

    「我已從江湖除名。」

    「呀!不好意思,」四姑娘面露愧疚之色,「對不起呀,我給忘了。你現在叫沈韻風。」

    「無妨。你我之間自是不必客套的,我只怕你在旁人面前說漏了嘴。你曉得,我並不希望被人找出來。」

    「放心啦,我在別人面前不會那麼隨意的,沈公子。」四姑娘斟了一杯荷葉茶遞到許風流眼前,「嘗嘗今年的荷葉茶,壓壓驚。」

    「明日來,你便能喝到我親手調製的冰鎮荷茶了。」四姑娘見許風流起杯抵唇,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麼樣?」

    「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許風流道。

    「這什麼話?你應該說,今年茶勝去年好,願卿明年茶更香。」四姑娘嘴裡說著,手卻已經提起茶壺,又給許風流斟了一杯。

    「我聽聞五閣四谷的人想聯合三庄和天境堡堡去攻打流雲軒,自你們幾個在天境堡前一鬧,江湖上人便皆以為你為流雲軒軒主趙靈歆所殺。天境堡與靈語花教皆對外宣稱,流雲軒軒主趙靈歆為奪星眸雙劍,領兵攻打天境堡,虧得靈語花教與時櫻軒相助,天境堡才得以倖免於流雲軒各賊子的刀下。」

    「呵。」許風流不以為意地輕笑,「若照他們這般說法,流雲軒豈非打得過天境堡,斗得過靈語花教,甚至加上一個時櫻軒,也不見得會敗?」

    許風流放下茶杯,輕笑道,「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你怎麼也信了?」

    「我當然不信,就是說與你聽而已。眼下,時櫻軒倒是沒什麼動靜,既不承認天境堡與靈語花教的說辭,也不否認。」

    四姑娘看了眼許風流,會心一笑「這想必是你那小柳兒的功勞罷?呵,許風流,沒想到你半路養了個好兒子。」

    「小柳兒左右不了時櫻軒的事情,時櫻此時按兵不動,自有他的打算。我只希望小柳兒不要受到傷害。」

    「你嘴上說的不管用,許多事見到了,才會讓人真正驚訝。」四姑娘這句話像是對許風流打什麼啞謎似的。

    許風流看了看她,道「四姑娘說話也叫人驚訝。」

    「哼!」四姑娘扭頭哼了一聲,又轉過頭看向許風流,一本正經道「你的風流閣到底是要,還是不要了?你可知我尋你來了這裡後,閣里的事皆是由三公子打理的?他一個人,哪裡管得了整個閣,每天累的跟什麼似的。」

    「你這次也回了風流閣?」許風流驚訝之餘,微微皺眉,「你回去作甚?閣內現在人多口雜的,你倒也不怕暴露了身份!」

    許風流的最後一句話說的有點重,聽在四姑娘耳里,倒變成了生氣和抱怨的話。

    「你又沒說不準我去,我自然想回去看看。你近三年,隔三差五地就往閣里丟人,你以為我們的風流閣是難民處啊,好像那些人不用吃,不用穿一樣。你雖身為閣主,卻從不管理閣內事務,我看,你算是最差勁的閣主了。也難怪江湖五閣,風流閣榜上無名。」

    「你這是……」許風流嘆了一口氣,「我說不過你。若當年你不尋我至此,我倒是會回去的。」

    「哼,每次你都這麼說。算了,不跟你說以前的事了。」四姑娘倒了杯茶給自己,「今日亦無其他事,你是否還要等到晚上再回去?」

    「自然是。」

    四姑娘收斂了輕鬆的神色,略顯凝重道「今夜可能不太平。這風流閣今日已被人包下了,我聽張媽媽說,來者比較神秘,一直未出面,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的小廝在替他打理。」

    「那我更要留下了。」許風流道「錯過了今夜的好戲,不知明日城中要鬧出什麼來呢。」

    「你就知道看戲。」四姑娘瞪了許風流一眼,「你且去外間待一會子,我要換身衣服去陪客人了。」

    許風流聞言,拿起桌上的扇子,退到了外間。

    許風流剛坐下,一杯茶還未來得及倒出,一個小廝便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敲著門,張口喊到「四姑娘,四姑娘,那位神秘客人點名叫你去,媽媽急的不得了!」

    許風流見那小廝急的就要去推門了,方執扇至門前擋住他,「四姑娘在換衣服!」

    「你,你是?」小廝沒見過許風流,自是不知,何況許風流方才在四姑娘屋內取了自己的假面,此番面目,對小廝而言就是個陌生人。

    「沈韻風。」許風流以扇遮面解釋道「這番模樣讓你見笑了,是四姑娘替人化妝的手段高明罷了。」

    小廝先是吃了一驚,而後笑道,「沈公子這番面目……甚是好看著呢。」可比先前白多了,也俊俏多了,小廝心道。

    許風流笑笑,在心裡罵了自己兩句。許風流啊許風流,你這是怎麼了,出來竟忘了帶假面。真是糟糕,太大意了。

    四姑娘雙手打開門,嘟囔了小廝兩句,「急什麼急,沒看見本姑娘房門都關上了嗎?若不是沈公子在這,你豈不是要一腳把我這裡的門給踹了!膽敢有下次,我絕對要告到媽媽那裡去,非叫她剝了你一層皮!」

    「姑娘饒命啊,姑娘饒命!我再不敢了!」小廝求饒道「只是這回的客人不比一般客人,媽媽催的又急又緊,我自是不敢怠慢的。若因此而驚擾得罪了姑娘,還望姑娘大人大量,不與我計較的好。」

    「小嘴倒挺甜!」四姑娘道,提著自己的綉彩花紫底粉裙看向許風流道「沈公子,我這一身可是好看?適合我嗎?」

    許風流瞧了瞧她的鞋子,「四姑娘體態窈窕 膚白貌美,自是穿什麼都好看的。」

    「真敷衍!」四姑娘笑道「你小心了,我這一去不知何時回,今夜我若有難,還望公子出手相救!」

    「沈某責無旁貸!」許風流道。

    「好啦,我走了!」四姑娘隨著小廝離去。

    許風流看著兩人下了樓,方關上門,進入四姑娘的屋子,取出藏在櫃子後的雪無痕。

    異鄉遇故知,風行千年雪無痕。

    臨窗而坐,賞一池荷綠,手執酒觴,輕抿一口,入喉火辣,腹間涼生,遍身生哀涼。

    入夜,風流閣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台上歌妓隨著樂聲手舞足蹈,纖腰蛇扭,眉目流轉間透著濃濃的誘-惑。

    台下看客卻是安靜的很,既無交頭接耳,私里爭人竊笑之輩,亦無貪美圖色,明目登徒垂涎之徒。

    許風流掃視台下一圈,合了手中的畫扇,進了四姑娘的房間。

    若他沒猜錯,台下坐著的應該有三個門派的人。至於哪三個門派?許風流懊悔地拿扇子拍了拍自己的手,早知道就不應該留下的,但願流雲軒的人中,沒有他。

    許風流這般苦惱著,卻也沒有注意到窗外正有一人,輕開窗扉。

    窗外之人瞧見屋內的許風流,立刻雙眼放光,再也顧不得動作輕重,伸手就將窗子打開,光明正大地翻身進屋。

    這麼大的動靜,許風流自然是聽見了。

    來人一襲紅衣,用紅色尾接流蘇的髮帶綁住了一頭奇怪的長髮,讓人說不清他的頭髮是黑里摻白,還是白里摻黑。

    「風流,下面打起來了嗎?」月灀梨自顧自地走到許風流對面坐下,「整天打打殺殺的,還要我為他操心……」

    昨夜,許風流倒是沒有仔細看過月灀梨,此番細瞧,才發現他竟是比三年前憔悴瘦弱了好多。

    月灀梨端起桌上的酒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一口喝下,便拿手扇著伸出來的舌頭,皺著眉頭抱怨「這什麼酒啊?好辣呀!嘶嘶……好辣……」

    「雪無痕。」許風流淡淡道「此番細瞧你,月兄似乎比三年前憔悴了不少。」

    「呵呵……」月灀梨輕笑兩聲,「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不想重提。我現在是得過一天且過一天,得過一年且過一年。」

    許風流見月灀梨一臉落寞無神,倒也沒有深追下去。只把四姑娘上午弄的荷葉茶遞到月灀梨面前,又拿了些蓮子給他。

    月灀梨倒了荷葉茶出來喝,「這茶還可以,蓮子就算了,我可沒有雅興在這裡吃這些東西。」

    「一會下面打起來,我還要出去救人的。」月灀梨挑了個大的蓮子扔到嘴裡嚼了嚼,「真苦啊!」

    嘴裡那麼說著,月灀梨卻沒有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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