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花瓣在泥濘且幽暗的路上翻滾著，有的沾落在魏城的金絲鳳鞋上。他的眼球仿若是用身旁烏黑的木頭刻出來的，直勾勾地盯著前方沒有今天的黑暗。

魏城看見自己的手指，手掌，到手臂上的每寸皮膚一點一點被侵蝕幹凈。不知來路的風鑽進自己鑲滿了珍珠的袖子，陰冷而空虛。

路是有盡頭的，人群黑壓壓的一片，堵住了去路。魏城嗤笑道，逃到哪裡都是人擠人。

魏城懷著股莫名的高傲昂起頭，他收斂自己的身體，擺出楊貴妃該有的矜持。

「朋友，你不該在這裡。」一副掛著腐肉的骷髏架子拍了下魏城的肩，他指向魏城背後的方向，友善提醒道，「你的面容還沒有腐爛。」

什麼意思？魏城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魏城上下打量著對方，這幅骷髏架子裹了深紅色的絲綢。他眼睛尖，看出了上面還有細細的花紋，只不過是細線被染紅了罷了。

和他穿的戲袍有點相似。

魏城稍稍側過頭，花瓣混雜著泥土碾碎成慘白的道路。再仔細一瞧，它們是匯聚成溪流從魏城的腳下流過，似乎是想引導他。

他醒來的時候，自己坐在墓碑前。從苔蘚里鑽出的蟲子爬上了他的大腿，灰色的蛾子在他單薄的肩上安眠。魏城感到噁心地抖動了下身子，微微眯起眼睛，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卓觀的書架多了本沒有封面的書。

『恭喜你願意開始面對你的罪惡。』紙張的正中央暈開了抹詭異的深紅色。

卓觀的瞳孔被異樣的情緒撐大，他的手指褪去了血色。他捏住了紙張的角落，滿滿地拉扯下來，那張紙卻化成了沙粒掉落回去，化成了新的頁面。卓觀的十指大大地張開，他掂起那仿若蟬翼的紙張，永無止境地揉成了沙粒，死死地瞪著上面囂張的符號。

『是不是很生氣？但你已經翻開它了。』

『這明明是你救贖的機會。』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你知道，你是放不下的。』

卓觀死寂的眸子里折進了微弱的光。

『你還記得事情的溯源嗎？』

『既然事情沒有按你的期望發展……那為什麼，不重新開始呢？』

卓觀不斷地往後翻著，書上卻只浮現出這一句話。他抬起那對有血絲點綴的眸子，狡黠地在眼眶裡轉動著，胸膛深處震蕩出低沉的笑聲，但隱隱約約又掩飾著哭泣。

卓觀的後花園又多了座矮矮的墳墓，但是他的枕旁，多了一個牽線木偶。

卓觀的左手掌被劃出了好幾個口氣，不斷地往外滲出血，他的右手握住刻刀還樂此不疲地在木偶的腦袋上刻出他思念的面容。此時他偏執瘋狂的模樣，與他翻閱那本「救贖」時並無差別。卓觀那身總是沒有皺褶的西裝已經是淡淡的黃色，上面沾滿了木屑。時不時有刺刮進他的傷口，吸吮他的血液，但他不在乎。

「咚咚。」這座別墅已經好久沒人來拜訪了，卓觀終於回過了神，他好久沒睡了。

「你還是這麼玩物喪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