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冥界時顧無衣惜字如金，能用一個字表達出意思，絕不說兩個字。能得顧無衣一句「謝謝」，老大覺得很是欣慰。

不過他在冥界還有要事處理，現下已然耽擱了許久，便沒多做停留。

夜已經深了，江有肆還在床上未醒，顧無衣思考了一會兒，褪去外衣睡在了他身旁。側身望著他沉靜的睡顏，顧無衣勾勾嘴角，挪動身子朝他湊了幾分。

半夜江有肆醒來時，便發現自己懷中多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而自己的手，正搭在毛茸茸腦袋的主人的腰間。

女兒家的腰都很細，尤其小太子多年患病，身子羸弱，腰瘦得更是不盈一握。他寬大的手掌覆在上面，似乎一用力就能掐斷。

江有肆驚恐之餘下意識要跳下床去，卻又怕驚醒了顧無衣徒惹尷尬，一時間僵住動作。

他閉眼靜靜地理了理思緒，緩緩將自己的手拿開，動作輕柔地離開顧無衣，翻身下了床。

夜裡的地板有幾分冰涼，江有肆套著薄襪踩在地上。他是修仙之人，房間的昏暗並不會影響他的視線。地上他吐的那幾滴血還沒來得及清洗掉，江有肆靜靜瞧著。

他只記得自己為皇帝療過傷後靈力透支，強行撐到了東宮才暈倒。

他似乎做了一個夢。

......

在未睜眼之前，顧無衣便已察覺到身邊睡著的人不在了。

欣慰的同時還有幾分失望。

顧無衣知道此事江有肆並記不得，她深呼了一口氣，從床上坐起，見江有肆正在對面瞧著自己，他還是打坐的姿勢，板板整整，面上也是一絲不苟。

只有那深深的黑眸，叫人看不清裡面藏著什麼。

「國師，早。」顧無衣淡淡地打招呼，面上神色也是淡淡的，好似壓根兒不知曾和眼前這個男人有過半夜的同床共枕。

睡時為了舒服，顧無衣將束胸拆了，十六歲的年紀該有的形狀這身體都有，一層中衣勾著她隱約的體形。她當著江有肆的面兒下床，撿起自己的袍子穿上，毫不避諱。

江有肆終於面色微紅，起身道：「臣去為殿下打些水來。」

說著便急匆匆走出去。

顧無衣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沒怎麼著急把衣服穿戴整齊，直接赤腳走到狀鏡前坐下。

她前幾日其實並沒怎麼仔細看看這張臉，只記得是蒼白沒有血色的，具體鼻子眼睛嘴巴長什麼樣子，印象卻並不深刻。

突然想到要讓江有肆愛上現在的自己，那麼這張臉若是好看一些，成功率便可能大一些。

老大行走凡世千百年，經驗豐富且獨到。他說男人喜歡上女人，首先看的是女人的臉。

顧無衣便想瞧瞧，小太子究竟好不好看。

然而視線觸及到銅鏡里那張披著長發，五官生得叫人不由心動的臉時，突然間怔住了。

難怪在夢境里她覺得師姐有幾分面熟，卻原來正是小太子和她的臉長得極為相似。

顧無衣不由得又想起，小太子模糊的記憶里，江有肆捧著她的臉說的那幾聲「真像。」

東宮沒有下人，凡事都是江有肆親力親為，打盆洗臉水也是他親自拋桶進井。

端著清涼幹凈的水進殿後，江有肆正瞧見顧無衣握著一根帶血的發簪，手心處劃了一道大大的血口。

他慌忙放下水盆上前抓住顧無衣的手腕，聲音冰冷：「你在幹什麼？」

手腕被她攥得有些疼，傷口裡的血更快速地往外流，顧無衣皺緊了眉頭，卻不曾呼痛。江有肆無奈地瞪了顧無衣一眼，手中一道柔和的光覆在傷口上，約摸一盞茶的功夫，手上便只剩血跡而沒有傷口了。

江有肆的臉色並不好看，一是給顧無衣治傷又耗費了不少靈力，二是有些氣惱。

顧無衣仰頭看著他，聲音柔軟，解釋：「國師，本殿不是故意的，方才一晃神便如此了，這簪子太過尖銳。」

顧無衣把手中的發簪舉起來。

江有肆臉色緩了緩，接過她的簪子查看了一下，他並不記得從前太子殿下的發冠發簪中有如此尖銳的。江有肆取出另外的簪子，這根頂端較為圓潤，並不會傷到人。

他親自動手幫顧無衣束了發，將發簪輕輕插入髮髻，低聲道：「以後殿下觸碰這些東西時，小心為上。」

顧無衣很是乖巧地點點頭：「好。」

她身上的衣服還鬆鬆垮垮地披著，江有肆移開視線，猛然看到她赤著的雙腳正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江有肆拿過鞋子親自彎腰幫她穿好，又叫她去將衣服穿戴整齊再來洗漱。

顧無衣走到屏風之後，才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忽然傳出來一聲輕呼。

江有肆心中一緊，但卻沒有立刻衝進去，畢竟顧無衣是在裡面穿衣服，而他是個男子。

「殿下，你怎麼了？」

屏風之後的人沉默了許久，才斷斷續續說了一句：「本殿......沒事......」

江有肆守在外邊，足足等了半柱香的時間顧無衣才走出來，見她臉色蒼白些，但除此之外也沒什麼異常。江有肆拉過顧無衣的手，指尖搭在她手腕上，隨後放心地收了手，果然是沒什麼異常的。

但是顧無衣的表現卻有些怪異，洗漱過後該用早膳的時間，向來吃得不少的她卻一個人躲到了床上，聲稱「不餓」，隨後床簾放下，隔斷了江有肆所有疑惑的目光。

江有肆等了很久沒等出顧無衣，無奈地喊道：「殿下不要任性，出來用早餐。」

許久之後，床簾縫隙里擠出顧無衣的腦袋，她有些慌亂且無辜地眼神望著他：「國師，本殿......」

江有肆關切地問：「殿下到底怎麼了？」

顧無衣道：「方才換衣服時，發現皮膚上出現許多紅斑，本殿本沒怎麼在意，可現下紅斑越來越多，且癢得很......」

「在哪裡，臣瞧瞧。」江有肆下意識開口，卻見顧無衣臉色微微一紅。

他立刻意識過來，紅斑是在女兒家身上，他一個男子要看確實不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