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你只有一個字，那個就是：死。

容淑端莊的吹吹這宮裡備的茶，葉片兒都飄在水面上，熱乎的喝下去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味道，鳳眸往下垂垂遮也遮不住裡面對這個女兒的心疼，木謹在旁伺候是怎麼都能看的清楚，在內心微微一嘆口氣，明白自家主子又在想什麼了，上前一步為她再倒上新沏的茶水。

也是碰巧，這個時候恰巧看見了埋頭而出來的竹眉這個貼身宮女來，容淑連忙出聲問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公主呢？」

「回稟皇後娘娘，公主托奴婢告訴您，她胸口頗是煩悶，難以起身，便早早的歇息了。還望皇後娘娘不要責怪。」

「什麼責怪！她這是見外本宮了。唉～」容淑有點嘆息，語氣很是傷心，懊悔自己之前沒有架得住兩個孩子的安慰拋棄這個女兒離去，是她的錯啊！皇後也難以去責怪竹眉的禮儀，手擺擺示意竹眉退下，她想在這裡再待會兒，不知是想幹什麼。

木謹又給沒有見底的茶杯里又添了一點水，乖巧的陪在皇後身邊。

竹眉看看兩個人的動作，暗暗咬咬牙，卻也是回了公主在的那裡，她必須給她家公主通報一聲。

＊＊＊

沒有皇宮裡專門設的鐘聲，也沒有一睜眼就是洗漱備好，身邊貼身的宮人低聲通告自己今日的行程是什麼，蕭寧涫起身後喚了一聲，便有外層的下人拿著一件簡單的衣袍過來，順便束了發，打來了一盆清澈的涼水激的本有點腦子混沌的他一下子徹底清醒了，連著一直喜愛麻木著一張嚴肅臉都變了，嚇到伺候的下人一個勁兒的哆嗦，誤以為是自己犯了錯。

「這水，是——」

「奴才有罪，奴才罪該萬死！」下人趕緊跪地不停的磕頭，蕭寧涫眼底閃過無奈，那人繼續求饒著，「奴才想著主子一早該沒水清洗，這裡又是荒郊野外，不見個水源，怕主子生氣，就去一個小攤去借了些水備給主子用。」

「起來。本皇子又未要責怪你的意思。」蕭寧涫插不上那人的話，只能聽著他說完住了口才開口讓他起來。想到昨日查看地形，除去那個行醫的攤子，想來也沒有第二個這個攤子了，又想起那張過於清秀的面容，一時居然忘了神自己下了馬車。

「主子。」

直到被貼身的暗衛叫喚才回了神，蕭寧涫暗惱自己的奇怪，神情如常點頭問道，「布粥麼？」

「已準備著。」暗衛這樣回答。

蕭寧涫只留了一句，「本皇子去看看災民。」就離開這裡，甚至給人他就是因為這個才出來的。可，暗衛必定是從小而來就跟隨在皇子身邊，怎麼摸不著主子的脾性？所以，暗衛只是疑惑的目送大皇子離開，而沒有問出聲，因為…他不能忘記了，他先是暗衛，是屬下，而大皇子乃是主子這件事。

為了壓住心中的奇怪，蕭寧涫一人走到布粥的攤子邊，災民的神情明顯好了許多，不再如昨日那樣無神，有些人還能掛上笑容了，蕭寧涫才覺得自己來這裡很對的決定。

「大哥哥，你是來救我們的嗎？」

剛布粥而已，蕭寧涫這個裝飾因那個臉蛋全是黑色污垢的小孩扯住自己的素袍十分天真的問道，而引起災民的注意力。蕭寧涫停下動作，正好把一碗粥舀滿，給了這個小孩，腰微微晚霞，臉上帶上淡淡的笑容，「我只是來給你們送糧食的，是當今聖上要救你們，你們是他的百姓，是他的子民，他不想讓你們受苦，所以才派我來的。」完後揉揉在喝粥的小孩的鳥巢頭，嘴角一處很是心疼。災民不知是誰喊了一句，「皇上萬歲！」

一片都跪了下去，齊聲喊道，「吾皇萬歲！」

第一次除了百官以外的盛大場面讓蕭寧涫嗓子一堵，也許是因為這些人身份的不同，心態也不同吧！

他甚至難以去說什麼，「你們快起來！」之類的話，他感覺那些百姓們不會想起來。辛虧秦篤這個地方父母官及時趕來撫平了百姓的感動，都站整齊去排隊領粥，也不再出現第一天那個時候因為一碗粥而打架這類似的混亂場景，蕭寧涫朝秦篤遞上一個感激的眼神，而後他們兩個不像第一天那樣到處都隨著，交談了幾句後，秦篤去幫忙布粥了，而蕭寧涫自知這次來的目的還沒真的達到，故要隨意轉轉看看是否能查到什麼隱私之類的，類似——貪污。

走了一會兒沒有意識走到了昨天那個搭攤的地方，空曠不似昨日被佔了，遺留幾叢常綠的小草也格外顯眼出來，蕭寧涫定在那裡，不怎麼確定是那裡，可是…若不是這裡是一個山頭的話，那麼——轉過身看向一望無際的重重山頭，這深淵的造物是來自神，也算是…自然。

陽光才露頭，他的轉身以至於忘記了身後這個脆弱的部位。

一身淺紫色薄紗透著白衣雲繡的衣裙不算太長而露出滑面繡花鞋頭，長發被較為較繁多的簪子零碎垂下的流蘇主以玉青色，半遮面的白色不透明面紗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光束甚至是那山頭陽光所照射而成，睫毛一顫，一滴淚珠輕聲滑落。

『滴！』

「你是——」

回身後對上那一雙熟悉的眉眼，蕭寧涫一時突然開始了疑惑，後來出現了激動，「你！」

「許久未見了。」很多年了。都快忘記了姓名。來人在內心加上一句，眼睛都是沒有過多的神情，一片麻木也算是不錯的形容詞。蕭寧涫猶豫一下，最後還是開口道，「你，最近可過得好些？」

「…好麼？」來者只是這樣一笑反問回去，但對方的最終目的還是不打算讓蕭寧涫回答，捲起的余發剛好達到陽光的水準線，宛如被一劍所斬斷，蕭寧涫一頓晃眼。

「你覺得好，興許就好。不好就不好。隨你怎麼想，無所謂之。」語氣加冷了幾分，麻木的眼中增加了淡淡的憎惡，「不是這樣想麼？」

「…其實，若是有苦衷——你既然已遠離了恩怨，應該活的自由些。」蕭寧涫說的也是斟酌許久才說出口的話，他眼中清晰可見是受傷則為了不讓對方發現快速隱藏到眼底，「那樣，你不會這麼累。」也不會再得知真相後，更多的受傷。

「…阿，你在這裡。」不知那人是怎麼保持自己的語調的，可以一直不變，不沾染任何的情感，平淡而又無奇。對方身子小幅度側身，看著女子的閉著眼，垂下眼後，聲音算得上如沒有被激起的平靜湖泊，「吾師。」

「嗯，昨日你師父才換你過來，一大早還不見你顯身，你師父急了，便叫吾來看看。」視線停留在昨日一面之緣的皇子，眼角弧度往上微挑，「原來是遇到熟人了。」

「我們，敘舊已完。吾師，我還是跟著您去找師父。」

「阿，阿妹！」

一種患失後所得的事物回來了，每個人都會去更加緊握，蕭寧涫下意識在對方準備離開時阻止來挽留對方的腳步。女子視線早已回去，蕭寧涫直直看著對方右袖動了幾下，跟隨女子而去，連一句話都沒說。

這一次見面讓人意料之中的認為是一場最為可悲的巧遇，它也註定了這個結局。

太陽掛上了天邊，蕭寧涫握著玉佩的手一松，而後之前離開的女子又走過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意圖。

「你不是要調查官員，還有雅緻看陽升。」

蕭寧涫臉上的表情不變，回答道，「遇見了那個人，沒辦法…你，本皇子總覺得你很熟悉，似乎…」

「在哪裡見過一樣。」語調的平淡拉低了那份屬於蕭寧涫的疑惑，女子面無表情的隨著他的目光看著太陽，只是她閉著一雙眼顯得那麼詭異，「你也許見過。也許，這個是你的搭訕的語句。」

一時尷尬，心裡話被猜的透徹，蕭寧涫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問出自己從昨日壓在心中的問題，「姑娘，叫做何？姓氏，家事…」

「殿下沒有知道的這個的意思。」女子本意應不是這個，不想這個大皇子還挺『油嘴滑舌』的，女子不想被牽制，可——她最後，在蕭寧涫認為這個問題無果時，她還是回答了，「貝氏，單字，沁。」

＊＊＊

「公主…皇後娘娘已經走了。」竹眉把頭幾乎埋在胸部還不肯松力度，這種姿態讓正在穿衣的蔡笛悅知道了她這個丫婢很懼怕自己這個主子，杏眸都是溫柔，走到竹眉的跟前，笑的滿是親切，「竹眉，你怎麼這麼怕主子我？是不是，有人在你耳邊嚼耳根子兒？」

「不，不是。沒有。」估計因為張口第一個字遲疑了些嚇住了竹眉，後面的吐字一個清晰還很快速，根本看不到什麼慌亂的神色，蔡笛悅才覺得這裡面有鬼，塗有豆蔻的指尖被下巴壓著，沉思起來，眼神還是那樣，聲音不是多友好，「是總管潘子？」

搖頭。

「竹空？」

搖頭。

「是竹塗？」

「還是侍衛？」

竹眉眉間的憂愁又回來了，她看著主子狠狠的搖頭，否認，心底幸慶主子沒看見自己的不妥來。沒想到蔡笛悅察覺了竹眉的小動作，眼睛發冷著，嘴角的笑容也不是那麼和善，「你先退下，叫潘子過來。」

「是。」竹眉猶豫一下，再偷偷看著蔡笛悅的情況，並無有異於平常，心算放下了，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