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像是毫無知覺一般，長裙拖地，留下點點血紅色斑駁，青色的宮磚上格外顯眼。

面紗貼著她的臉頰，不知風在訴說什麼情感。

睫毛微落，青絲遮住她的視線。

「若你想出來。答應我，兩個要求。」

要求…

「不能不聽她的話，不能愛上一個身份高貴之人。」

…好。只要，你，能放我出來，只要…

你能，放過我——

「你可知這結局是以你心頭血為誓，若你愛上了一個權貴之人，你的心就會如利刃刺入，直到你不愛為止。」

我不會愛上一個人，任何一個人都難以讓我動心。

可是，如今我卻愛了。

但我不知道，我愛了那人究竟多久，我只知道我…

愛不了。

＊＊＊

自那日開始，貝沁就從未出過宮殿門。誰都沒有她的消息，就連蕭征跟容淑也對此毫無知曉。

她，就如消失了一般。

消失…

蕭寧涫處理簡單的議事奏摺完後，聽著暗一的回稟，黑瞳里的情緒微變，他也不過擺手示意暗一退下，別的也沒說話。

因為，有的時候，感情這種東西會變得。

＊＊＊

看到她那身長裙莊重的裝飾蔡笛悅就知道對方的身份是什麼，而且她最害怕的事情要來臨了。

「溪臨...母妃，該怎麼辦？」

耳邊似乎還在響著外面的低聲議論，說是上官倬又在納什麼妾。而且國師也大勢已去，她這個『幫凶』異性王妃當真是個眼中釘，還是一個下堂婦？

一念想著自己落魄的模樣，蔡笛悅一點想要沉寂下去的心思都沒有。

她不要人人嘲諷，譏笑。

如此，在事情還未發生之前，她去掙扎一番，或許還有補救的辦法，對。她要去補救，就一定會有另一條道路，可能，可能就是一個好路。

蔡笛悅想到這些後，神色一動，沖著外面喊道，「來人，備馬車。本王妃，要進宮。」

也許皇後已不再疼愛自己了，那還有皇上。如果再不濟，再不濟還有三皇子在，只要有誰能庇護著自己，只要有人暫時能庇護住自己，讓自己把腹中的孩子平安生下來…那麼，她王妃的地位絕對會安穩的。

所以...

【昭書殿】

不顧一切後果的蔡笛悅挺著大肚子跪在地上，杏眸垂下，臉上露出傷心欲絕的表情，低泣道，「父皇，你且要為兒臣做個主啊！那上官倬竟然違背誓約，負心於兒臣。這些…」

「笛悅啊！」蕭征叫了她一聲，讓還想繼續訴苦的蔡笛悅折了話，蔡笛悅一副期望他的沒有而他卻彷彿沒有半點關注於她，蕭征在她抬頭間道，「當年，你可是助那群刁民害得淑平被當成異物，百姓欲誅？」

「兒臣怎敢？」蔡笛悅臉上表情一點也沒有改變，有點變化的就是她的期待轉變為因被懷疑的傷心，「兒臣與淑平情同姐妹，何有...更何況父皇與母後心自不偏我們哪一個，兒臣又怎會…」

「夠了！」

哪怕她表情沒變，蕭征卻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飽含失望的閉上眼，蕭征無力對待這個事實，半是可嘆自己的眼瘸，竟然識人不清。

蔡笛悅卻以為他是在想自己一事，她不知的是，她眼前的這個慈父，歸根到底不似平常人家的父親，他的身份可是天子。

天子，是什麼身份？

一切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洞察著一切事實。

怕是她被盛寵太久了，以至於她都忘卻了，蕭征是一個掌控人生死的人，蕭征不喜的人，讓他活著就活著，死去便死去。

更何況她的身份，也只是一個外來者。被冊封為一國公主，亦不是別人在外的幫忙罷了。

「朕會下旨，不讓上官倬納妾，你們夫妻關係自會恩愛如初。」

這一點正符合蔡笛悅的心意。她臉上立馬露出感謝蕭征的情緒，也在內心放下了蕭征怕是已經知曉自己所作所為那個猜疑。她還天真的以為，只要她一口否決掉，那麼蕭征就一定相信她而覺得慕容哲那個人只不過是一個瘋子，正在瘋言瘋語而已。

「兒臣多謝父皇。」

可她卻忽略了蕭征眼底的失望跟語氣的轉變，以及那自稱的變化。蕭征話其實並沒有說完，蔡笛悅高興也太過早。

「不過，朕會另寫詔書，昭告天下——即日起，大梁再無安康公主一事。你，日後還是自作打算吧！」

嘴角的笑容一滯，蔡笛悅撫摸著腹部處緩慢起來的動作一頓，瞪大的杏眸里全是不可置信，「父，父皇，兒臣，可是，哪點…」做錯了？

蕭征這次不給她問完的機會，直接說道，「當年冊封於你為公主不過有兩個原因，一則為你救淑平一命，二則因你被國師卜算出興隆一命格。如此之久，淑平早已赴命遠嫁，那過今日，你與蕭家的恩情已過。」

語句剛落，門外的侍衛就進來了，他們動作很小心的把蔡笛悅拉走，因為蔡笛悅被廢一事還只有蕭征跟蔡笛悅知曉，他人還認為蔡笛悅還是那個安康公主，蔡笛悅不信蕭征會突然如此這般絕情，這十幾年的相處，再怎麼也不會因為恩情二字就能隨風而逝，又見蕭征他面上隱露痛心，她就宛如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身子笨重的她掙扎了幾下，侍衛本來就顧忌她身份跟腹中的孩子，力氣也不大，她掙扎幾下就掙開了，幾乎是梨花帶雨的跑到蕭征案頭前跪下，哽咽道，「既然父皇亦如此，兒臣自無法忤逆改變。但，兒臣只求父皇能讓兒臣長守父皇安康，父皇，兒臣懇請父皇日後還能讓兒臣進宮看望父皇。」

蕭征被這席話軟了心，畢竟十幾年了，不過眼前似乎看到許多的場景，這讓蕭征十分痛心，全因蕭征知曉他的親生女兒被迫害，所有的絕望跟無力。

這讓他真的再難以去看那個罪魁禍首，扭身閉著眼，擺擺手讓侍衛把人帶下去。

「日後，還是不再相見罷。」

「父皇！父皇！！」再也不管蔡笛悅撕心裂肺的叫喊，蕭征的思緒一瞬間沉定。

不相見就好。

因為——

每一見，朕都忍不住想把蔡笛悅千刀萬剮。

每一見，朕都更加愧對淑平一分。思緒轉換平日的種種，他這個皇帝當真是昏庸無道，竟會助外人之氣來殘害自己親生女兒。罷，罷，罷。今日起，誰都不會再提安康公主一事。

寧歸...

「陛下，陛下…」平貴急忙跑進來，在蕭征耳邊說了幾聲話後，他身子一僵，根本顧不上帝王的顏面，幾乎跑起來。

可，在他踏出殿門的那一刻，沉悶的鐘聲已經敲響。

為何，你不等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