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於一個略貧窮的村莊，父母覺得我太懂事，便更是心疼我，因為他們都說我上輩子定是受苦太久了。

其實他們卻不知道其實我是一個一出生便有記憶的人。

他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有記憶，因為…我沒喝孟婆湯，所以我還記得前世的事情。

可沒喝孟婆湯，是要瞞著鬼差與閻王幹的，是個虧心事，所以才會如此。

本來，或許若不是她的關係，這個村落也不會那麼貧窮，而且他，也不會投身如此。

哲兒…

「咳咳，二丫，答應嬸子，好好照顧你弟弟。」臉上都是紅色濕疹的婦人殘喘著半口氣，伸手指指用草鋪一地的，那補丁成片的襁褓還有微弱哭聲，我目光看向他，因為那份情點點頭答應照顧他。

等到看著婦人慢慢閉眼，我才去把那個孩子抱起，儘管如今的我不過才七歲，可抱起那個因飢餓很輕的孩子還是綽綽有餘，但從沒想過，他，就是他，自己要尋的那個他。

哲兒…

因為他，我開始學會躲藏，不讓有瘟疫的人接觸到他半絲，也開始學會做飯，不讓他挨餓。

不過，一年又一年，看他從襁褓慢慢變成一個咿咿呀呀的小孩，最後到一個四歲的小孩。

「哲兒，我們該走了。」村裡染上瘟疫的人都已逝去，未感染的人大數都逃出村子，如今整個村子裡只剩下他們兩個。

「好。」

雖然這般說，不過這也是因為沒有糧食為前提才會不得不選擇的結果。

可我還是太高估自己，也高估他身子了，如今他處於一個正長個的時日，飢餓來的太快，我看他整個人懨懨的，我心中著急又難受，「你再堅持一會兒，想必…」

「好。」

如今回顧曾經的種種，我坐在床榻上，半點活兒都不能幹，又記起他那時的乖巧懂事，更是襯托出如今的孤苦無依，他心悅於他人，記掛他人，可對自己，反倒是可悲。

他半點情意沒有，連著一絲耐心也未有，我心中就隱隱難受著，而這時也不知是腳腕上的傷口被扯動，還是心中的傷痛…

「哲兒他，還什麼都不知道。」我盡量讓自己不那麼傷心，可是見到救自己的恩人，我的情緒忍不住外泄，「是我騙他說，下輩子我們仍能相遇相守相終。可，其實哪有什麼記得。孟婆湯一喝，前塵往事，忘得幹凈。若我不喝，諾言一事，我便能實現。」

「命不改，不由變。天欲懲戒，你偏插手…」恩人這樣說，我心中仍是記掛孟婆的勸解，說是孟婆湯不飲，塵世間必是有亂。

而自己不聽勸，才會…

我不光害了父母，害了村裡的村民，也害得他。

若說要懲戒，該有的人真是我。

我阻斷她的話，道，「源頭本因我而起，結果也本應我而落。若非我抱於期望，亂了命，哲兒想必也不過是個孩子。請您，讓我還了這個孽情。」

「…好。」

雖然我不知道我是抱有什麼心態看著他的，可身體上的劇痛讓我無比幸慶，幸虧他沒有受著，看他一向怕痛，這個痛恐怕該是會哭。

不過，如今他已長大成人了，哭，也只屬於小時候了。

小時候...

我眼前突然蹦跳出他那副活潑的模樣，笑笑，想抓住年幼的他，可等反應過來時卻撫上了如今他的臉，對上他那雙痛苦的眼，最終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