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二皇子滿了年紀已經封王，遷居到宮外的二王府，其餘幾個皇子都還沒有到弱冠的年紀，即便是三皇子楚劍，也還差幾個月才弱冠。

所以他們還居住在宮中。

平日里幾位皇子都在崇政院聽學，江有肆帶顧無衣趕到時，正到了皇子們休息的時間。

除了被罰禁足的四皇子楚雄，其餘三位都在。

楚劍帶著楚辭來向江有肆見禮，楚色遠遠地瞧著他們低聲打招呼，不由得翻了個白眼，繼續趴在桌案上睡覺。

太傅講的這些東西，他早幾年便學會了，平日在這崇政院除了睡覺沒別的事情幹。

但是剛閉眼便覺得有人站在了自己身前，他睜開眼睛，仰頭望著面無表情的江有肆，目光落在他臂彎處搭著的衣服。

清澈的瞳孔微微一縮。

楚色移開視線道：「國師找本殿有事？」

江有肆淡淡道：「見七殿下睡得辛苦，別著涼了。」

說著，他將拿著的衣服展開，輕輕搭在楚色肩上。

楚色卻猛地挑起，打落身上的衣服，驚恐地看著江有肆：「江有肆，你不要太猖狂了！」

顧無衣聽聞動靜好奇地看過去，不禁疑惑向來沉穩多謀的楚色怎麼輕易地生了氣？

江有肆不慌不忙地撿起地上的衣服，再次強硬地披在了楚色肩上，輕聲笑道：「怕七殿下著涼而已，怎麼就是猖狂了？」

楚色想要反抗，卻像是被束住了手腳，絲毫不能動彈，他記得蹙緊了眉頭。

江有肆輕抬起手，撫了撫楚色因睡著落下的一絲亂髮。忽地方向一轉，抽掉了楚色髮髻之上那根碧玉的簪子。

他在手心打量了片刻，嘆氣道：「並不是什麼好玉，怎麼配得上七殿下的身份？臣這裡有一支精心營造的金簪。」

他從袖中取出一支打磨的尖銳的純金簪子，往楚色頭上插去，「一不小心」刺破了他的頭皮。

楚色瞬間能動了，痛苦地捂著頭，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流淌下來。

楚色大叫道：「來人吶，快傳御醫！」

江有肆道：「不用，不過是流點兒血而已。」

楚色捂著頭，有苦難言。這已經不是流點兒血的事情了，此刻他身上染了毒粉，正癢得厲害。

顧無衣見到這一幕，這才知道之前要害她的人是誰，也明白了早晨江有肆那話是什麼意思。

見江有肆走向自己，她笑了笑，道：「多謝國師。」

楚劍看著兩人，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江有肆淺聲道：「殿下，回東宮吧，外面風大。」

顧無衣低眉順眼隨他一道離開。

楚劍蹙了蹙眉頭，上前檢查了楚色的傷勢。

發間只是破了皮，算不上要命的傷，但頸間那大片的紅斑卻有些駭人。

楚劍吩咐道：「快去傳御醫。」

楚辭正要去，楚色卻冷笑道：「不要惺惺作態了，裝什麼好人。」

楚劍沒說話，只給了楚辭一個眼神。楚辭點點頭，照舊去喊御醫。

顧無衣跟著江有肆出了崇政院，好奇地問道：「國師怎麼知道發簪與衣服之事是七弟做的？」

江有肆面色平淡地道：「不是他。」

顧無衣卻是更加疑惑了：「那你為何......」

江有肆淡淡一笑：「無聊，帶你找些事做而已。」

顧無衣不解地怔了怔，直到江有肆拉起她的手催促她，顧無衣才勉強緩過了神。

回了東宮以後，顧無衣俯在桌案看書無聊時，突然想起問江有肆：「路上我聽幾個宮女嚼舌根，說是陛下昨夜突然大發脾氣，把桌子掀了。」

江有肆正在打坐，聽到聲音後緩緩睜開眼，面色平淡道：「大概是心情不好吧。」

顧無衣略有疑惑：「陛下看起來並不像是因為心情不好就翻桌子的人。」

江有肆淡淡地瞥過來一個眼神，叫人看不太懂。他道：「你這麼了解他？」

顧無衣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昨日家宴上他曾那般關切地抓住自己，那神情似乎不像作假，但與他不寵愛小太子的傳聞卻大不相符。

顧無衣搖了搖頭。她想，她應該是不了解人的。

這些書籍顧無衣看不進去，看得久了便有些犯困，只是她見江有肆還在打坐修鍊，便一直沒說話。

手肘撐著下巴，不知何時竟沉沉地睡了去，直到喊她，顧無衣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江有肆問道：「那篇《國策論》背完了？」

顧無衣無辜地搖了搖頭：「未曾背完。」

「你近來懈怠了，可是有什麼原因？」江有肆擔憂地看著她。

這段時間在外人看來小太子或許沒什麼變化，但江有肆將她從小養大到，很容易察覺到顧無衣的異常之處。

不但行為舉動和從前不太一樣，還從勤奮變懶惰了。

顧無衣確實很無辜，當初無論在渡鬼域還是之後到言夕手下當差，她都是極勤奮的一隻鬼。

幫言夕處理文書時，即便文字再晦澀無聊，也絕不會像這樣睡著。

她想，大概是凡人的身體熬不住困意才會如此。

一瞬間，顧無衣在心中想了許多，看在江有肆眼裡，她只是垂下了眸子，不怎麼願意回答的模樣。

江有肆微微嘆了口氣：「既然困了，便去床上歇著吧。」

顧無衣笑著起身，腿一麻便又倒在江有肆懷裡。這一招是她檢討出來的，不管真腿麻還是假腿麻，但凡是由坐著站起，定要往江有肆懷裡去倒。

這個時候他絕不會推開自己。

江有肆也已習慣了這一招，從善如流地順著她的動作將她抱起，而後走向床榻輕輕將她放下。

顧無衣抱著江有肆的脖子沒撒手，低聲道：「天色不早了，國師不要練功了。」

有了昨日的同床共枕，江有肆對此事的抵制已沒那麼強烈。在顧無衣的軟磨硬泡下，終還是與她躺在了一張床上，總歸是單純地睡覺，身邊的人也規矩的很。

江有肆正這麼寬慰自己，顧無衣忽然便從被子摟住了他的腰，小小的手臂力氣倒是不小，江有肆掙了一下，未能掙開。

顧無衣軟糯糯地道：「昨晚是國師摟著本殿，今晚換本殿抱著國師好不好？」

她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除了模樣外，神情也更加接近記憶中的師姐。

江有肆怎麼都拒絕不了這樣一張臉，無奈沉著聲應下：「好。」